【续写勒比卢】风息,胡桃,棋盘仍有破局人(二)


- # 影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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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的女孩像是一个出了故障的发条玩具,在与艾希连德凛克对决时虽然捡下了这条性命,可原本乐观的心绪也随着同伴的离去彻底化作了复仇的悲怒,曾拾取过光明的人,在临死时会比终日活在晦暗处的人更为痛苦,如今的女孩——巴妮,仅在短短几日内便近乎让勒比卢三分之一的交通枢纽彻底瘫痪,并凭一己之力终结掉了数百名经济泰坦的残存部下,如果换做曾经,她的赏钱估计会立马飙升好几位数,但对已经崩坏的秩序来说,如今的金钱早已没有了任何意义。
当然,再多的钱财,也已没法买回那个人的性命了。
“为什么......当我难过哭泣的时候,你们熟视无睹,妈妈死的时候是这样......而当有那么多人痛苦的时候,为什么你们还是想要去夺走别人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巴妮的魔力积蓄在即将冲出弹仓的那一颗子弹,她像头发怒的狮子吼叫着,发泄式地扣响了三声爆鸣,那个本就没法撑几分钟的女性,几次极大力度的撕扯直接穿透掉了她体内的器官,瞪大着眼并咽掉了最后一口气。
结束了,正如之前的那几次一样,巴妮望向背后,那些横七竖八倒在车间的尸体均是来自她的杰作,可还没有结束,她沉默着掏出据点里曾留下过的定时炸弹,朝着反方向每踏过一具尸体,她都朝着脑门的位置又再补了一枪,直到动力室的锅炉,设置了爆破时段后,巴妮拉开了车窗,那辆名为“V”的跑车正借着魔导驱动的自动驾驶模式,紧紧地跟在列车的背后;曾经,一般是由巴龙载着她踏足每片荒野,而如今,继承了巴龙一部分魔力的她,也顺带摸索出了怎样让跑车按照预定的线路行进。
“这是你们自找的......你们夺走了我曾经最喜欢的所有东西......”
她张开右臂,仰躺着朝窗台的外边倒下,正如曾经行动结束后那个人会接住自己的那样,但这次迎接她的将不再是虽然瘦削但可靠的臂膀,“V”在接到了新任主人之后,立马朝着左侧的方向加足马力;炸弹与用于火车运转的魔矿发生连环效应,强大的力量将这个数万吨重的大家伙轰离了轨道,烈焰与浓烟瞬间将车上的一切都吞入其中,当巨兽栽倒时发出悲鸣时,失意的人怔怔地望着上方的鱼肚白,不知今晚,又有哪一颗星辰会从天上坠下。
“我到底,该怎么办,巴龙,只剩下我自己了.......”
“你信任的那个统御者......曾经也允诺要帮助我们......但最终,他也只是个有冠冕堂皇理由的大骗子......为什么......”
“艾希连德凛克,他的走狗,娜哈特.娜哈特还有文森特,甚至是那个统御者......所有人......我一定要将一切,赶尽杀绝......”
“喂,巴龙......醒过来啊......快醒过来阻止我啊,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求求你,醒过来,阻止下我啊......”
“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泪腺不会干涸,因为那一日的苦难,并不会随着时间褪色。
“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
“我向来很讨厌把自己性命也搭进去的作战方案,你还是得慎重考虑一下。”
“她的潜力可比我要强得多,只要能激发而出的话......我们一定可以联手推翻艾希连德凛克,并让整个勒比卢的秩序再度洗牌。”
“然后让自己变成个孤魂野鬼?让她一个人难过得掉眼泪?再怎么铁石心肠也没必要做到这么决绝的程度。”
“抱歉啊,现在我的想法基本算是和娜哈特分道扬镳了,虽然她总是在滥用自己的魔法与权能,可在过去合作的那段时间,我也有些人情债得还......当然,最重要的,比起让巴妮能活下去,自己这条命已经不算在计划内了。”
“你信不信我再让景光爷把你打一顿然后反绑起来?”
“所以我才会挑这种时候单独造访......比起你队伍里的能人异士,我觉得自己还是能先打败你的......今晚算是劫持,也算是个需要保密的请求,我的朋友。”
“哼......那我肯定也会到时候找人把你给拖回来,佩可到时候要是没等到食客的话,那我又要替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解释半天。”
“呵呵,那我尽力不让你逮到吧......一切结束后,对那个孩子来说,你的队伍,应该将会是比勒比卢更快痊愈伤口的地方吧......”
......
三
白发的女郎拭去了水晶球前巴妮的影像,绀碧色的眼目慢慢将前帘垂下,她的微笑向来带些狡黠,而当那位不速之客强行闯入棋局之后,勒比卢的观察者也早已注视许久,但就目前观测的结果来看,勒比卢的命运,似乎也没有因为这未知深浅的外力,而偏离那令人无可奈何的轨迹。
“虽然中途有些变数......但预料的结果,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
“艾希连德凛克,病弱的经济王,胡桃们基本都被你给彻底碾碎了,而这枚打破窗户的石子,即使我提醒过......嘛,说的也是呢,行走的巨人怎么会关心这个世界多出一枚石子呢?”
“哪怕......他或许真的锋利到,能将人砸得头破血流的程度......”
无人驾驭的马车在荒漠中闲庭信步,车盖的铃铛也回响着悠扬的余韵,几只游荡在铁路的异型怔怔地凝望着女郎踏过的痕迹,却没有迎头追上。
“不知名姓,无晓来历,却能让富裕与贫穷之人共生无争,即使是当这一幕的主角们仓促收场,他与他的同伴,却仍在谱写着新的剧本。”
“你与你的同伴,能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呢,统御者?”
纤细的食指环绕着咒法旋形而成的海蓝色粉尘,水晶球的光泽又再度亮起,女郎望见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性,正被另一名身着重甲的中年骑士拍着肩头。
......
“统御者?统御者!” “啊?噢噢,怎么了?格尔德大叔。”
待沉思的男人反应过来后,他才发现有双身着臂铠的手臂,正用沉淀的力量拍打自己的肩膀,旁边的沙地上堆积着最好不要细看的尸首,虽然太阳的高度相比正午也只稍微倾斜了些,但搜查工作似乎已到了收尾部分。
“在想什么啊统御者,这么入神?”
名为格尔德的中年男人将另一只手的报废器械扔得老远,他的银色盔甲也被事故发生地的黑烟熏得粘上了脏污;在队伍的领袖决定驱车出来打探消息时,这位白银骑士团的副团长也为了保证安全,才扛着巨斧跟随着对方来到了这个事故发生的地方。
“抱歉,大叔,只是想到了那件事。”
“是嘛......刚才开车时差点撞到仙人掌的时候也是这样,无论怎样,还是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心理负担比较好。”
中年男人的力气很大,隔着倒塌的废墟愣是将埋在里边的一个人给搬了出来,统御者上去探了下气息,看来已经死了多时,身上的三个枪眼全都是相当致命的部位,而这甚至还可以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最起码相比之前挖出的几个受难者,这具躯体还可以称得上是完整。
“看来这边很难再找到幸存者了。”格尔德看了眼正在冒着滚烫浓烟的巨兽之躯,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液。
“跟前几次蒂伊的汇报一模一样,死因全都是枪击,没有异型袭击过的痕迹,连个活口也没留......巴妮跟巴龙一样都是神出鬼没的。”
“艾米莉亚小姐已经号召队伍里的同胞们参与搜寻,这样找到的希望也会稍大一些。”
“那就拜托他们了,不过......除了巴妮之外,有关另外两名泰坦的动向,回去之后我会需要更多人去找到他们的踪迹。”统御者踏在了轨道上,将火车被烧得变形的大门给掰扯了下来,“虽然都是危险人物,但这种时候能集合到更多的力量自然是最好。”
“但在那之前,为了兑现承诺,我必须得保证巴妮能够再度信任我们。”
“话是这么说,到时候可能又是一场苦战。”格尔德在尸体上寻找可以辨认身份的铭牌,“不过,虽然偏激,但我也会体会到那个小妮子的心情,毕竟我也是看着失去父亲的艾米莉亚小姐,从需要照顾的小女孩,成长为了能独当一面的骑士团长,我觉得自己都可以光荣退休了啊。”
“大叔,这种不太吉利的话还是少说点比较好,在电影里一般这么说的人都很难活到续集。”
没有任何有用的物资,也没有巴妮去向的线索,附近也没有通往某座村庄的路牌,而烧焦的尸体也不能拿来饱腹,统御者嘲讽了下格尔德老气横秋的发言,便准备回到越野车上,好赶紧离开这个不毛之地。
“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等到白银骑士团更加壮大后,还会有一堆新兵蛋子等着我去训练啊!”
“所以活长一点总是有好处的。”统御者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调整着无人机的监控画面,自己的眼线已被阿尔亚斯卡提供的援助覆盖过了荒野与城市,“毕竟大叔你也算她的半个父亲,肯定也想看到她出嫁的那天吧?”
“哈哈哈,臭小子说什么呢,这种事情还是让小年轻们自己定夺吧。”
中年人每次拍肩的力度都有点没轻没重,这回的搜寻也是无功而返,统御者先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那些会飞的机械玩意有收获吗?”
“暂时没有。”稍显年轻的男人摊开了被做上各种标记的地图,有几个加粗的红圈是谢丽娅女士对巴妮路线的推断,“古斯丁站,乔许站,利威特站还有摩根站,这几个站的交通系统还没被瘫痪,但目前根据那些无人机来看,巴妮还没打算动手。”
“不过,我说啊,统御者。”格尔德将用于挖掘的铁锹和铲子扔到了后座,“如果那个小妮子没有这样疯狂地报复经济泰坦,那些帮他欺压民众的走狗你也不打算处置掉吗?”
“目前重要的是聚拢起信任我们的力量,浪费时间在这些无底线的人没什么意义。”统御者的左侧传来了关车门的声音,“他们先是狐假虎威,后来为了条烂命又背叛了艾希,之后可能会为了一块面包把枪对准自己的同伙,倒不如让他们自取灭亡。”
“你说了算......嗯?”
格尔德刚拧动了车辆的钥匙,但那些象征着与英雄们缔结契约的卡牌中,有一张却相当不安分地弹了出来,并悬浮在了统御者的眼前,卡牌的画面中,一个身姿矫健的金发女郎,此刻将手里的金色鞭剑勾向街道的招牌,轻而易举地挣脱了脚下那群分外“热情”的异型们。
“喂,小子,在听吗?我这边网到了一条大鱼......哼!”
“咣!”一枚樱红色的子弹差一些就要突刺向女郎的眉间,却被她用那支犹如响尾蛇般的武器给打开,并弹射到了后几步的砖砌烟囱上。
“目标找到了?” “三号线,乔许站。” “砰!砰!砰!”
通讯中嘈杂的枪声不绝于耳,统御者现今看不到另一侧的敌人究竟是谁,周围还有玻璃碎裂的脆响,弹壳砸在屋面上的声响倒是显得分外清晰且近乎听不见断层的那一秒;他不敢犹豫,待中年男人也上了车后,立马将油门踏到了最大,并朝列车残骸最初行进的反方向驶去。
“十分钟,大姐头,不要伤了她,尽量牵制。”
“那得要看看她能不能撑那么久了!”
闪烁的红色幻影要比这奥法最初的掌控者更难捕捉影子,统御者所要的目标每开一枪就特为谨慎地闪烁向另一个方向,逼迫着女郎用更快的反应速度去抵御这种堪比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
“小东西这回动作比上次快了不少嘛.....”女郎啐了口唾沫,眼神里的轻佻浮现着杀意,长鞭立即又随着主人的意志幻化为坚韧的尖刀,“既然最牵挂的那家伙已经不在了,那就乖乖地纳入篡夺之贼的珍藏吧!”
“你没资格对我和巴龙评头论足!”红色的影子吼叫着,她抓住了机会把弹仓刚填充不到几秒的子弹,全宣泄到了女郎丰腴的胸膛的方向,金色的轨迹强劲有力,一道豁出了不小力度的劈砍,竟直接将那些子弹从中间劈成了平分的两截。
“你们......你们这群骗子!你们说过会帮我们拿回失去的东西!可现在!巴龙已经死了!勒比卢的每一个人,包括你们这群谎话连篇的家伙!都得死!!!!!”
“不肯承认最终的失败,然后气急败坏地怪罪其他人吗?作为‘篡夺之贼’的藏品而言,还真是掉价!”
没人数的清赤色幻影打出的子弹数目,这个街区用瓦砾铺垫的房顶已在无形之中化为了狭长的擂台,两个人都在上演着致命的舞步,这个街区的异型已被枪声与劈砍声给吸引到了这个位置,稍有不慎而失足落下,那群黑压压的狂热观众,可不会捧高双手去迎接她们中的其中一位。
“在那之前,先将你的一切悉数献上吧!”子弹穿过了女郎俯身时散落的长发,嵌满了珠宝的匕首直接朝对方的项部捅去,巴妮急忙凭借着魔法闪现到后几步的烟囱上,可脚步还未站稳,女郎就立刻将匕首投掷而出,像是刻意计算好地,刀柄正巧撞到了她举枪的手臂,差点将那只短管左轮给掀飞出去。
“哼呵.......哈啊......嗯呃......”
怒火与悲恸仍没有偃旗息鼓,但巴妮的体能也开始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绪,受伤的手臂疼得更加厉害,她不得不翻身找到一座体积更大的烟囱作为自己的掩体;那只在此静候着老鼠的狸花猫仍在享受着猎捕的游戏,她拔下了插在房梁上的匕首,高跟靴的跨跨声不时将几枚瓦片甩进十几米之下的街道。
“糟糕......使不上劲......头,头好晕......”
额头已变得滚烫,虚汗在这个荒漠的冬季涔涔地向下流动,疲倦与负面情绪相互发酵,此刻的巴妮已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被什么病状或是伤疮拖累着,之前用于脱身的烟幕早已在不计成本的复仇中用得一干二净,普通的破片手雷也成了奢望,她如今能仰仗的,只有手里那把从干第一票起就携带左右的手枪了。
“投降吧,小东西,要不是有个小子执意留你一命,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的脑门给薅下来。”
“滚开!我不需要那个人的假情假意!”
“呵呵......我倒希望他在某些时候会逢场作戏,这样我和其他人都可以省掉不少时间。”
女郎嘲弄着说道,她稍往右的一瞥,便举起鞭剑挥舞了个示意的半圆,因为在十几米外的房屋顶层上,她听见了绳索伸缩的声响,那个刚刚通讯中的男人要比预期所说的时间早到了一些。
“小子,你也听到了吧,某个人对你的评价,来发表下感想如何?”
枪口只能凭感觉转到大致的方向,疲软爬上肩胛骨的持枪少女的视线愈发模糊,可根据对话的语调,她已经知道了那位来客究竟是谁。
“所以我才应该告诉她接下来要怎么做。.大姐头,接下来的交给我吧。”统御者从牌鞘里抽出了当时巴龙与巴妮留给自己的赠品,并开始对巴妮的思绪进行链接;在征战的路途中,这种用以太所缔结的特殊契约,往往都代表着卡片中的人物将心甘情愿地随某人征战四方,但如今,一人已踏入了鬼门关的边缘,而另一人则发自心底地憎恨着统御者,当巴龙的最后时限到达时,承载悔恨与遗憾将会变成那张契约唯一的作用。
呼嚓作响的长鞭歇住了逼近的身躯,接下来,轮到这个家伙了。
“喂,巴妮,听得......见我说......话吗?”
红发女孩的脑海中,闯进了一阵熟悉的声音,那令她倍感失望和憎恨的声音,倚在掩体上的她开始胡乱地将枪口指向各个方向,并表现出相当的抗拒。
“你在哪......?!你在哪?!滚出来!为什么我的脑袋会.......”
“这是契约缔结的一部分,为了在协同作战的时候交流能方便些......不过,我想你现在巴不得杀了......”
“砰!”统御者听见了玻璃迸裂的声响,一颗子弹正巧砸到了他右侧烟囱上的酒瓶,可能是曾经某个忙里偷闲的烟囱工留在这儿的,里边还有小半瓶,男人闻到了自己的裤腿溅到了并不好闻的气味。
“......我知道,巴龙的死你很难过,但今天我过来就是要告诉你,巴龙其实还有救回来的办法,只要你肯跟我们回去一趟。”
“给我闭嘴!你这个嘴里没有一句真话的家伙!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从我的脑袋滚出去!”
枪支的话语喋喋不休,又有两枪从身体旁擦了过去,统御者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强行制服的念头,但很快就被他甩到了脚后跟。
“勒比卢已经完了,艾希也把亚里沙给掳走了,其他人也都跟着一起死了!你明明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不愿意帮助受苦受难的大家推翻泰坦!”
“然后呢?娜哈特.娜哈特成为新的领头羊?巴妮,这三天我看到太多了。”统御者迅速回击道,“那些无法拿起枪的贫民在即将获得救援的时候被异型杀死,而那些吼着要起义的人却一边往裤兜里塞着金银珠宝,一边跟艾希的部下厮杀着,就算是最后成功了,你觉得局面会比艾希连德凛克当政时期要更好吗?在我跟巴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娜哈特这种煽动革命只为自己愉悦的领导态度,你们这些反抗者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胜算!”
“娜哈特也好,其他人也罢,既然你从最开始就知道结局,为什么不肯在巴龙冲进富人区前拦住他!如果是你的话,最起码.......最起码,巴龙就不会这样死了啊!!!”
她打断道,哀嚎被呜咽了拆成了几个小节,同样躲在掩体后的统御者没有急着辩解,他拿下了后背的转轮步枪,尽量抑制在填充麻醉弹时被对方察觉到声响。
总得留个B计划,友人复活的关键必须把她给拽回去。
“我懒得再听一只丧偶的麻雀在这叽喳了,小子,干脆把她五花大绑然后拖回去,你那张笨嘴的解释我估计她是根本听不进去的。”
欧克托莉丝给出了更为直截了当的提议,但统御者却隔着巴妮的视觉死角,对她打了暂且待命的手势。
“我他妈也想拦住那个一心寻死的家伙!在你们决定攻进艾希连德凛克的老巢的前一天晚上,巴龙就专门找过我,他从暴乱开始那一时起就只希望你自己能活下来!还把你丢给我们,希望能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像曾经那样心平气和的交心已没有意义,统御者直接往嘴里填进了粗鄙的火药,并将友人曾要求自己保密的事情倾吐了出来,巴妮很明显愣了一下,在她又准备再次用怒喊诘问自己时,统御者又继续拉响了唇枪的膛线。
“他走了之后,我连夜在艾希连德凛克的公馆附近部署了监视情况的眼线,一有情况我们就把他和你给拽回据点里,科特,赛卓,杰斯特,八个人中唯一趁乱跑出来的很快也伤势过重死了!杰赛尔文西那个王八蛋的妖法拿着附近的活人当挡箭牌,那些自告奋勇的义勇军全都被他害死了!”
男人恨不得将嘴里的唾沫喷到那个戴着眼镜,耍着飞刀的疯子脸上,如今要不是他不知所踪,否则他将亲自让那条艾希连德凛克的疯狗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挫骨扬灰。
“再然后,我知道消息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半小时了,富人区那些拥有艾希印记的居民全都变成了那副黑乎乎的鬼样子,全部开始大肆攻击有活人的区域。那帮人还以为这玩意跟喝圣水一样能百伤不侵,实际上那完全是用来让富人区沦陷的炸弹!”
“那堆巨型的机器人呢?!为什么你不让他们杀进街区里去把巴龙救出来?!”
巴妮的底气明显被对方的骂声给消弭了一些,仇恨促使着她搜查刮肚地去寻找对方见死不救的“罪证”,很快,她的脑回路便瞄准了那些阿尔亚斯卡部署在据点附近的机械兵器。
“那时候活人跟异型全都混在一条巷子里,一炮打下去不知有多少活人死在里边,我不能这样害死任何一个有可能活下来的人!”统御者无奈地说道,“我想过去把你们俩都给带回来,大家真的尽力了,为了救你们甚至还死了八个勒比卢当地的弟兄!”
“你......你在骗我!骗人!都是骗人的!怎,怎么可能会......可是巴龙他从头到尾都没解除辨识障碍魔法,他的样貌每分钟都在变化的!为什么你能分辨地出来,我却根本找不到他!”
巴妮开始动摇起来,她的语调变得颤抖,真该死,自己竟然潜意识地有些信任这样的说辞。
“说了你可能也不信,自从我们在那次见面后,你们原本的样貌就已经被那天我们几个人看清楚了!阿尔亚斯卡在我们的据点里布下了抑制立场,从进到那里之后,你们就是以原本的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的!”统御者自然也有一套说辞,“为了保证能找到你们俩个,我甚至特地委托了队伍里的特工画下了你们的肖像,再让那八个弟兄拿着能辨识的附魔道具去找你们,结果呢?!死了!他妈的都死了,你明白吗?!”
粗鲁的话砸向巴妮已发烧的脑门,让她感觉嗡嗡作响,那个男人索性从掩体里站了出来,可巴妮却没有再朝他开枪的勇气。
“......那么,他是在歌剧院附近的地段跟杰赛尔文西交火的吗?”
统御者缓了一会,又问了个问题,巴妮没有回答,在如今混乱的思绪中寻找记忆里的一幕并不容易,而统御者也愿意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已经有异形缓缓地爬上墙面,男人拔出手枪将最近的几个打落于地。
“我特地观察过你们进攻的方向,艾希连德凛克的直辖区域你们攻打了几天的时间,那片的富人区因为有他的庇护依旧保持着歌舞升平,甚至那天的歌剧院都照常不误地有排戏码。”男人说道,“而你们俩的目标就是为了先从内部制造混乱,然后再趁机做掉艾希连德凛克。”
“而在你们终于冲破防线攻进内部的时候,大致是下午5时15分左右,那时正好是剧院散场的时候,几天前我在剧院里搜寻过幸存者,有个砸在地上停转的时钟,正好停在那个时间里。”
“你小子那时甚至都没带几个随行的人,除了那台巨型的土疙瘩,然后呢?一无所获。”
女郎站在统御者的立场插了一句,这两天她的“首席弟子”基本都是以单枪匹马的状态搜寻这些危险的街道。
“那些刚准备离场的观众正好撞见了开始数量爆发的异型,而其中一些人也替杰赛尔文西挡了枪子,那个区域的尸体集中得多......都是西装笔挺,都是身着华服,他活着时还能凭借话语辨认,但一旦倒在了那儿.......”
他回想了那天的模样,还好这群异型对脑浆或器官没有太大兴趣,否则那里密集的死相将更加惨不忍睹。
“我分了两趟去找巴龙,如果能活着最好,最起码我的队伍里能用魔法或是医术治疗的大有人在,但如果死了,我也想好好安葬这个家伙。这些天我也希望能把你给带回来,我说的都是真话,但信不信全都取决于你自己。”
“......”
统御者把想倾吐的时候全从喉咙里掏了出来,他倒是痛快了一些,巴妮的缄默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但男人其实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她倚在掩体上的身躯,松垮地滑落了一些。
“那么......你找到了?巴龙他.......究竟是死了还是.......”
良久,她开口问道,之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对方最开始说的话还是有记得一些。
“两者之外,基本该有的生命体征都没有了,但异型的诅咒跟他体内的魔法搅和在了一块。”统御者见谈判有戏,马上说道,“虽然依旧可以活动,但更像是个拥有微弱意识的怪物。”
“怎么可.......巴龙他?!是变成异型了吗?!”巴妮仿佛受到惊吓地扶着烟囱站了起来,“你之前说能救他对吧?!喂,统御者!没有错吧?!”
“他被那个轻浮男关在了酒店四楼,按照时间推算的话,一,二.......如果明天再没救的话,那你的小情人脑门可要被子弹开个洞喽。”
欧克托莉丝不在乎地说道,反正她也不是行刑人,就算是,她也不会有半点的心理负担。
“你之前没见过那个人,她说的轻浮男有办法可以让巴龙恢复正常,而把巴龙救回来的关键,就在于你愿不愿意再信我们一回。”
“我......我......”
正当统御者打算继续说下去时,自己刚刚的座驾被另一个人开进了异型较少的巷子里,格尔德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右手持着斧子劈开了好几只街边的“杂草”,并摁响了前来接应的喇叭。
“叭——叭——!” “喂!统御者!咱们最好撤退了!到了夜晚的时候异型可不好对付啊!”
“噢!知道了!”统御者转身望向仍在犹豫的巴妮,有些模糊的讯息让她依旧没法掉以轻心,“巴妮,如果愿意相信我的话,晚上7点半的时候到我跟你和巴龙最初见的地方,那时你就知道我说的不是谎话。大姐头,撤退吧,给她点时间,以及把这东西交给她。”
“让还在另外几条线埋伏的人回来吧,辛苦大家了。”
落到空中的小型药瓶立马被鞭剑的尖牙衔住,并甩进了巴妮的怀里,也差不多在同时,让自己陷入苦战的女郎也轻盈地落在了车的后座,而统御者也借着勾爪枪降到了比较低的位置并到达了车的副驾位。
“那玩意虽然难喝,但能暂时缓解下你身上的伤,你最好赶在异型彻底包围这边前离开,巴妮。”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仍是特别生硬地回了一句。
车辆再度传来轰鸣的声音,而统御者也没有再费过多的口舌,巴妮望见那台横冲直撞的机械畜生拐过了街道后,便只能看到它扬长而去时留下的尾烟,夕阳街道下的异型,有些也被那暴躁的声响吸引住,循着它留下的轨迹远离着自己所在的方位。
又只剩下自己了,瞬间松弛的神经,也顺带让身体倒在了脚下踩的地方,巴妮扶着房梁爬行了几步,狼狈地跳向距离自己最近且平坦的天台,差点就把自己的脸倒扣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里依旧是富人的地界,那里还散落着书籍和砸得乱七八糟的茶具,显然曾有人在这举行过读书交流会;所幸这儿没有闻到尸体的血腥味,巴妮近乎将自己整个身子砸在了一旁的躺椅上,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未像如今这般具有困意。
她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而凭借如今的状态,她也很清楚闭眼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状况。
落日来的真是快啊,天边的火烧云,却仍闪烁着余烬的色泽,女孩缓缓举起手中透明的瓶子,唯一剩下的光泽透过液面,留下了太阳的投影。
“就算是假的......如果能不那么痛苦地......”
少女这样想着,在夕阳的恍惚中,犹豫了很久,拧开了瓶口的木塞。
......
“啊啦.......原来如此,想迈过生死,从而让草草退场的角色再度返场吗?”
占卜者没有去看女孩最终有没有饮下那一瓶药剂,她隔空翻动着记载着世间咒法的典籍,千页之多的内容分外潦草地扫了几眼,就已知晓最起码在这被缔造与设定好的箱庭之中,曾经无论是多么学识渊博的研究者,还是多么天赋异禀的奥咒师,彻底摆脱异型的念想,最终也只会徒劳无功。
但也正是如此,无法通晓过去将来的陌生人,才能有更大的盼头。
“轮回的剧目里,我并不反感有人修改既定剧本的情节,毕竟这个身份想要寻求新鲜的话,那也太奢侈了,哼哼.......”
占卜师倚在洋馆的窗台旁,原本布置奢华的房间散乱不堪,砸碎的水晶灯在地上散落着晶莹的残骸,烛台的残焰滞留在散落的书本上却沉默着摇曳着光泽,大师匠心所制的艺术品,此时也如垃圾一般不再是主人的宠儿;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留声机里一个阴郁苍老的男声唱着歌,循环了许多遍她也没有去滑动上边的指针,夕阳的光泽碰不着的座位,有些漠然的少女语气中,隐约中夹杂着另一个人的声调。
“做无趣尝试的庸人也算看头的话,那对我而言早就不算新鲜了。”
“无趣的尝试啊,指的是让一部分富人们不再将你视为唯一神明的事情吗?”
占卜师仍是那副笑眼盈盈的模样,有个人往不断拉伸的渔网中撕开了更大的间隙,一些漏网之鱼因为没有附上经济之王的印记,逃过了化作异型的劫难。
“用于完成仪式的祭品,我也从未要求过他们对我做到感激涕零的程度,既然杰赛尔文西已经做到了这样,逃跑的,躲藏的,只要不碍到计划,那这些就不再是需要考虑的东西。”
“如果我下一次仍旧陷进了轮回的旋涡,那到时候再来收取他们的债务,连同你的那一份也一起。”
胡桃滚动之中传来相互摩擦的声响,暗处的影子无论说什么话语都像在叹息,肉体的更换,往往不会连带着剔除原先的习性。
“哎呀,真吓人呢,那你要向我索债的理由是什么?”女郎旋转着掌间的水晶球,“以及如果你觉得我辜负你了,那你又要收取多少?”
“浪费我的时间,以及你那副从来没有一点尊重的腔调.......啊,如果还有下一回的话,那我会订制下比金币具有更高衡量价值的权衡标准,然后再来索取你的债务。”
打了个响指,瓶中枯萎的月季顿时生机焕然,在这间极为压抑的房间里吐露出活泼的澄黄,暗处的影子将它从瓶中取出,显现出她如今祖母绿的眼睛,还有亚麻色的长发。
“新身体的感觉如何呢?我已经很久没听见你咳嗽的声音了。”
“你曾说过,那个女孩叫亚里沙对吧,虽然都是毫无征兆地闯进了这个世界,但那股来自所谓大地之母的力量,还是蛮受用的。”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说道,“病弱的心脏能再次听见蓬勃跳动的声音......这种感觉久到我都快忘了。”
“但计划的推进可不能就此知足啊,虽然仪式所需的东西你已经备得差不多了。”
女郎提醒着对方最初预定的计划不要半途而废,但其实她心底也明白,对这个率性而为的人来说,在彻底达到要求前,无论怎样的计划都只是可选而非唯一,人们曾言武力,秩序与经济撑起了这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勒比卢,但实际上一切也不过是经济之王所缔造的棋盘;是的,只要他想缔造,那么就算是山峦叠嶂的前方,他也能毫不费力地开拓出第二条,乃至第三条的线路。
“无妨,在那一日到来之前,我仍有足够的时间去欣赏那个未出现在报幕表中的演员,他扮演的究竟是丑角,还是能在异邦之中弑杀君王的破局人......”
“啊,我太怕死了,芙洛洁丝,以至于我总是希望手里的胡桃能再多滚动一会。”
三根手指轻盈地夹起刚刚盘在手里的胡桃,她的手指看上去并未施加过多的捏力,但象征着胡桃呻吟的碎末,一点点地掉落在房间的书桌上,占卜师明显地望见那对眼睛溢出了一抹猩红。
她,正在落泪。
......
四
“哎......你们俩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夜晚的风将窗帘掀到快与地面平行的程度,男人对着外边的冷风打着寒颤,有人刚刚拉开了窗户,但他现在没有蠢到因为忍不住冷就去把它关掉——那个女孩来赴约了,药剂的作用让她的病痛好转了许多,以至于现在可以毫不含糊地把那危险的玩意对准男人的胸膛。
“巴龙他到底在哪里?” “我们为什么不能像最初遇到时那样友好点,例如我们去找佩可点些烹饪方式特别刁钻的肉类料理......”
男人的示好适得其反,它换来了巴妮更近一步的距离,当然,包括枪口。
“少来这套,说。” “四楼,就跟下午说的一样,他现在就被捆在那边,每天都很吵,喜欢在被绑住的时候到处打滚,吵得我睡不着觉,我巴不得你现在就把他领回去。”
“......带路,我现在就要看到他。”
巴妮努了下嘴,逼迫男人拧开了大门的把手,一轻一重的脚步踩在木地板上发出令人窒息的噪音,这个带领着一票人马的领袖或许真的该反思下,每晚从不在睡觉的地方旁留个守卫的做法是不是真的欠妥;走到三楼的转角时,被挟持的家伙听见了来自胃袋的咆哮声。
“晚饭我让人多做了些,现在还没过零点,不算是不健康的隔夜菜。”
“我......我必须得先看到.......啊!烦死了!再废话我就开枪了!”
“......那么,到时候见到他的话,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统御者无奈地瞄了眼楼梯的转角处,反正不是第一回拿自己当诱饵;他想故意放慢脚步去跟巴妮交流几句,但一旦步履稍放缓了些,那令人不适的突兀感就又顶了上来,到达四楼后,男人敲响了房间的大门,而屋子里,那名银发的青年也已等候他多时。
“来了吗?啊呀,多可爱的小姐,看来这就是巴龙嘴里一直念叨的女孩了。”
“巴龙呢?他现在在哪里!”
巴妮喝道。
“你别在这种时候说情话成不成?我的腰子那边还顶着把手枪啊。”统御者有些急眼地把目光抛向屋内,“巴龙人呢?”
话音刚落,一阵堪比指甲刮黑板的咯咯声便撞在了四楼的右卧室门,与上次听见的声音相比,它给人的感觉,则更像是已经将人性与理智彻底抛却在人间的恶鬼,滞留在唇舌的名字,如今似乎也听不见了。
“刚才那个动静就是他,就在右边的卧室里,这位小姐如果.......”
“在里面吗?!”瓦鲁兹还未说完,巴妮立刻就撞开统御者扑向那扇大门,与此同时,那听闻门口传来动静的被囚禁者,也变得异常躁动起来,直到她将门把手拽开的那一刻,这对本应将天人永隔的拍档,再次见到了彼此。
“巴.......龙!是你吗?!” “咯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巴龙......!我是巴妮啊!” “咯.......咯啊啊啊啊啊——”
近乎震裂耳膜的咆哮声是巴龙的回应,已被狙击手祛除辨识幻术的他展现出了原先的容貌,同时还被捆住了身体除脖颈与眼球外任何一个能动的部位,原本该有的投怀送抱,老搭档愣是被他不对劲的模样给弄得怔在了原地,甚至就连眼泪也被摁在眼眶之中。
“他......是巴龙吗......这张脸,就是他原来的样子吗......”
熟悉的陌生人啊,当我终于见到你面具下的面容时,却觉得亲密无间的彼此,离自己如此遥远。
“已经恶化成这样了吗?” “这甚至不是最糟的情况。”
统御者把瓦鲁兹拉到了一边,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糟,只剩不到一日时限的巴龙,眼角溢着墨黑色的淤血,两只手臂已基本看不清五指的轮廓,喉咙里已然发不出任何一句来自人类的言语,他的身体在剧烈抽搐,就连西部电影里被绑在铁轨上的人质都没他挣扎得这般可怕;女孩缓缓走了过去,刚伸出想抚摸受难者的手掌,他却张着嘴狠啃了过去,统御者下意识揪着她的衣袖强行将她拽出了房门,一个重心不稳,巴龙直接从床上砸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们在骗我对吧!床上那个人根本不可能是巴龙的对吧!”
她的神情恍惚,跪坐在了被反锁的门前,仍不敢相信面前那个人,就是自己在死人堆里翻了个底朝天寻找的拍档;瓦鲁兹把门重新锁了起来,还没到重逢的时候,最起码现在不行。
“里边那一位......就是你要找的人,巴妮,小姐对吧?”
“别说的好像没救了一样,呼,还好那间房间以前有做过隔音处理。”统御者揉搓着自己差点被噪音干烂的耳道,“瓦鲁兹,你懂得怎么对付女孩子,跟她解释下来龙去脉,我去下边拿些吃的,她可能这几天都没吃过顿热乎的,你要不要加餐?”
“那就带两罐咖啡牛奶上来吧。” “那玩意都被那群逃难的小鬼喝的没几瓶了。”
“你自己不还有私藏两瓶吗?既然你跟我一样是无法忍受淑女挨饿的绅士,总该慷慨解囊一下吧?”
“得了吧,花花公子。”
狙击手跟老朋友相互开涮着,在对方下楼的时候,从包里掏出了几块包装好的曲奇饼塞进巴妮的掌心里。
“不好意思啊,身上只有这些东西了,但现在就请先用这些东西垫垫肚子吧。”纤细的手指被另一股力量合了起来,“当然,你也可以等你的同伴恢复正常后一起尝尝,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那么统御者应该也跟你说过了——我们打算复活你的拍档,亲爱的小姐。”
“......我不相信里边的那个人就是他,你凭什么证明他就是巴龙?”少女特别不友好地回敬了对方的善意,把他伸出的手打到了一边。
“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夸夸其谈,可是,亲爱的小姐,要祛除掉这种障眼法在我往日的委托里绝不算难事,甚至统御者能把他给拽回来,也基本是因为有我在里边略施小计。”瓦鲁兹背过身去,故意把破绽留给了她,“像这种初步形成的异型往往还能记住些活着时的记忆,就像母亲会低语孩子的名姓,教师会在潜意识里记着自己的爱徒——而他在最初被带回来的时候,嘴里一直在念着你的名字。”
“......是吗,他还记得我吗......”青年听见了释然且带些哭腔的叹息,可也伴随着左轮枪拉动保险的声音,“但是,你们又打算用什么办法去救他呢?”
“我们需要你的一点血液,将用于净化仪式的器具进行浸泡,然后在明天黄昏只剩最后一抹阳光的时候进行净化,他就能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净化仪式的器具是什么?” “一枚特制的子弹,教会曾用它杀掉那些鬼怪邪魅,而我要用它来做相反的事情。”
“呸,那些说神能净化一切邪祟的教会,也没有去审判那些夺走我们东西的人!我才不相信什么教会,还有什么上帝!”
“毕竟这个世界的神明似乎就是夺去你们东西的家伙。”青年摇头低语着,往有些老旧的茶具里加了些水,“如果我们真想置你们于死地,那可真是兜了很大一个圈子啊,你说是吧,统御者?”
“是啊,换做是其他人,我可忍不了这样被别人冤枉。”
刚才嘴巴骂骂咧咧的男人,还是带着饭菜与两瓶现今的“奢侈品”走了进来,肉的香味瞬间勾住了巴妮的鼻腔,她下意识地对着有些焦味的饭菜咽了口唾沫。
“凑活着先填饱肚子吧,刚才加热的时候火焰没控制好。”
“自从那位龙宫女帝去了另一个世界后,龙族的力量你都很少再用了啊,统御者。”
谁都无法知晓狙击手的行囊究竟有什么玩意,他用银制的刀具将苹果整齐地削成了几只兔子的形状,颇为周到地替这位小姐准备了饭后甜品;另一个男人脱下了外套并挽起了袖筒,巴妮很明显地看见他的右臂上遍布着蜥蜴般的鳞片与倒刺。
“毕竟龙族那儿,除了她也没啥值得我喜欢的部分了。”统御者也发现了巴妮疑惑的眼光,“觉得这个很奇怪吗?这是很久以前我的一个同伴留下的,为了证明我无论到哪都不会忘记她的模样。”
“我之所以会费那么大力气想让你们俩团聚,其实也是因为,我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吧。”
男人席地而坐,看着对方咽下了第一口饭菜后才浮现起略显憨厚的笑容,他顶开了饮料的瓶盖并放到了食客的旁边。
“......也是出生入死吗?”
“嗯,基本该遭的罪都受过了,上刀山下油锅,我曾经跟巴龙说过的,我只是万千冒险者中的其中一位,靠着那种类似卡牌的灵契四处结识愿意和我征战的同伴,在来到勒比卢之前,我也已经走过了好几个世界的旅程了。”
慢慢握紧的拳头,青筋与鳞片的轮廓在昏黄的灯光中更为凸显。
“我们挨过的枪子,被刀割下的伤口,如果没有规则的制定者。”瓦鲁兹说,“这支队伍的每个人身上基本不会有一丁点完好的肌肤。”
“而我要说的那个人,就是我用灵契征召到的第一位同伴,她曾生活在一座特别壮观的海底城市之中——实际上,她是那儿的统治者。”
饭勺挖动米饭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巴妮可能也是带着被毒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的心态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那时我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征召更多同伴,再加上我的指挥漏洞百出,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们都吃了非常多的苦头,被地狱魔将的丧尸大军吞没了去路,被能够遮蔽整片天空的巨龙烧成灰烬,很多曾只有神话故事里出现过的魔神鬼怪,一次次地将我们打趴打倒。”
“你们有在行动失败过的时候抱怨过对方吗?”
统御者问巴妮。
“我只会记得跟巴龙在一起的快乐回忆......就算有,那也是特别早以前的事情了。”
失败?肯定有的,最起码与艾希连德凛克对抗的结局的确是这样,可在这之前,留下的回忆又是什么?是迎着夕阳奔驰的黄昏,是在马汀酒吧扫光老板存货的放肆,还有朝着梦想前行时的相视之笑。
“那你们曾经相处得比我们俩好,我那时候跟她基本没一天吵架的,我骂她每天在战略部署上搅局,她怪我一意孤行瞎指挥,可两个人倒从头到尾没说让对方卷铺盖滚蛋,暴雨与失败接踵而至的时候,她是第一个会为我撑伞的;她其实也有骄傲的曾经,不过在人走茶凉之后,我也愿意陪她好好哭上一场。”
“最艰难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磕磕绊绊地过来的,她是曾属于那个时代的人,但我也因为她逐渐变得念旧起来,其实到后来,我们都没法离开对方了。”
“那她......现在在哪?也在勒比卢这个被你们所占据的地盘吗?”
巴妮在脑海里,把之前统御者队伍里看过比较有印象的女性过了一遍,好像都没有什么合适的选项可以安插进这个问题的回答;男人将一张卡牌递给了自己,那是一个身形比自己还要矮小点的女孩,常人的外表下却留着精灵的长耳与龙裔的尾巴,最起码从外观来看,确实不像是一座都市的掌控者。
“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那个终究要与同伴分道扬镳的地方,她曾是我的殿下,后来成为了我的女王,但如今,因为那些施加在我们这些征战者身上的规则,如今我也无法以这种姿态去使用她的力量......说起来很复杂,但她,如今的确无法响应我的召唤。”
统御者长吁了一口气,今晚有月亮,清澈的光步入窗台,那些细碎的倒影,挺像是来自另一时空的人所书写的字迹;她连泪花都不肯抹掉,任由自己在视觉的模糊中去咀嚼那些食物的味道。
“不过,最起码能记住彼此,然后在千里之外仍担忧着另一边的人是否安好,羁绊啥的破词都用烂了,但要真体会过......或许就是因为感同身受过,所以希望能让别人也避免这样的遗憾,这就是我决定救你们两个的理由吧。”
“表面说的那么伤感,实际上不知道在我们歇息的时候幽会了多少次。”瓦鲁兹端着削好的水果送了过来,统御者下意识地想取一片,对方却扭过身把盘子放到了左边,“你应该去翻翻他的裤兜,亲爱的小姐,说不定里边能找到个价值连城的结婚戒指。”
“那我肯定会天天戴着,然后再来笑你这个天天调情却依旧单身的二百五。”
“抱歉啊,在替妹妹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前,我可是拒绝过无数女孩的邀请啊。”
“......真像以前呢,巴龙还在的时候。”
一阵秋风扫落叶后,饭菜里并没有预想的毒药,她不自觉地在他们俩犟嘴的时候插了一句,低垂下的脑袋望不见眼睛,不知刚刚有几口是带着眼泪吞下去的。
“你还想再来一碗饭吗?不过配菜现在应该只有肉汤了。”
“还是不了,我要等另一个人,到时候再放开肚子吃吧......对不起。”
道歉声很小,但还是能够听见。
“愿意相信了吗?” “我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了.......就算是这个听起来很邪门的仪式真的会杀了我,这个世界.......能这样解脱也挺好的。”
“搞了半天,我们还是在演坏蛋的角色。”瓦鲁兹在房间踱步,过了一分钟才带着笑声说道,“不过这也引起我的好奇心了,如果我们尽力了,但是巴龙也没救回来,你还要像之前那样去到处炸火车吗?”
独自活下去的生活,是逃避仇恨还是遵循逝者的嘱托,巴妮现在或许也该考虑考虑了。
“仪式结束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她这样问统御者,上一回,她被打断了一截手臂且好似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才苟活到了现今,如果要再瘫痪掉某个区域的交通枢纽,那巴妮依旧能准确无误地扣动扳机;但第一回的鲁莽,也已换来了失败后的心有余悸,对于能否让勒比卢推翻重来,形单影只的人也已没有了底气。
“我们已经接纳了那么多没法带到下个异世的难民,在替他们找到新的安身处前我会多待段时间,至于艾希连德凛克......我一向主张人定胜天,既然他现在把这地方搞得一团糟,那干脆把他从统治者的位置上踹下来,然后再来寻找新的掌权人,但如今我还需要更多的帮手。”
统御者朝窗户凑去,刚刚北边有相对密集的枪声,那些阴魂不散的玩意总是喜欢趁着黑夜的空隙来拜访这儿。
“所以我需要你和巴龙,以及其他潜在能帮助我们的幸存者,当然了,不管结果如何......去留是你的自由,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跟我们一块离开,虽然这里的大家都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的确是个可以依附的地方。”
“以及不定期的聚餐。”瓦鲁兹补充道,“还可以沾他的光在节日的时候去龙宫度假。”
巴妮沉默了,刚刚巴龙嘶吼的叫声仍在刺痛自己的耳膜,另一个人给自己抛出的橄榄枝只让她觉得更加心乱如麻,并使得她不自觉地抱起自己的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
“等你们说的净化仪式结束后,我再回答,好吗?”
她近乎是恳求地问道,这个不确定的回答却好像就是男人要听到的,他拍了拍瓦鲁兹的肩膀,鼻尖下有早已预料的息声,并大步流星地从窗台走向出口。
“给她准备下睡觉的房间。”统御者吩咐道。
“我期待你们俩的回复,巴妮。”
五
余晖下,八座简易的木制十字墓碑,笔直地伫立在广场北侧的沙地上,男人将眼睛半眯了起来,那边的扬尘时刻准备抓住机会去痛击人们的眼睛,他带着把有点钝掉的刻刀,费劲地刻下了最后一个名字。
坟墓里只有一具尸体,因为其他七具早成为了经济王走狗的挡箭牌,并死在了那个已被异型占据的街道;男人早上的时候曾在餐厅柜台里发现了一盒雪茄,现在他一根根从盒子里抽了出来,插在了坟前的土地上并依数点燃,既然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地狱或天堂去容纳逝者,那就在魂灵完全消散前,享受下这些曾属于生者的奢侈品也未尝不可。
死亡跟男人是老朋友了,游戏规则的制定人,从来没允许他们这样的征战者彻底消亡,当一切彻底麻木后,他对死亡的概念早已变成了一场糟糕透顶且短暂的睡眠,因为不管怎样,他仍会有睁眼醒过来的那一刻。
但这些被立起坟墓的人,他们的时间已经定在了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秒,所有超脱于那个“游戏”之外的生命,又再度向那些百战不殆的战士诉说着,它们是那样的脆弱。
男人也许没有准备祷词,他站在坟前缄口不语了很长时间,直到身旁的红发少女终于开了口。
“你在想什么?从刚才你就没有说话。”
巴妮问对方道,在仪式的时间来临前,她还是决定来见见那些为他们而死的大家,当然,他们已不会对她的到来有任何表示。
“我只是在回忆自己第一回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但那已经最起码是几年前的事情,基本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死亡这种事情也能忘,心真够大的。”
少女找瓦鲁兹借来了怀表,她每隔半分钟......不,也许更短,都要瞄一下时针与表盘,生怕自己错过了仪式要求的时点;分钟已经指到了表盘的一半,她的手臂上也缠绕着放血之后弄上的绷带。
狙击手独自操刀了这一回的“手术”,五点之后就将所有人拒之门外,他不允许旁边有任何的观众;此时除了统御者外,凡是队列里有头有脸的人,也基本都没有时间去陪巴妮,来帮忙缓解她此刻的忐忑不安。
“经历了太多次自然就麻木了。”统御者说,把其中一块有点歪掉的墓碑调整了位置,“其中有几个人在勒比卢流浪了很久,因为这边的亡命徒已经抢走了他们除了性命外的其他东西,他们愿意为我们赴汤蹈火,也只是因为我们收留了他,然后给了能填饱肚子的一餐热饭。”
“我曾听那家伙说,异型往往代表死去的人的执念,如果真是这样......我倒不想把他们当成僵尸恶鬼那样的怪物了。”
男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前方的道路已被呛人的土黄色掩盖了方向;异乡人的感叹,巴妮的心底是赞同他的说法的,在巴龙离开前,母亲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就早已将乐观的愿景砸得一干二净。
“还在担心巴龙?” “嗯......那个人真的靠谱吗......”
“他唯一不靠谱的就是嘴巴。”统御者说,“我们聊点别的吧,你是本地人,对异型有什么看法吗?”
黑乎乎的人型,会无差别地袭击别人,没多少人去细究过他们从何开始便存在于这片大地,跟流沙区域的巨型沙虫相比,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他们并不把任何东西当做自己的食粮;大家是这样想的,巴妮其实也没有花多少时间去琢磨,曾经的劫掠行动里,威胁最大的永远是会使兵器的人类。
不过,那个曾在富人区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女人,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有人类的生气,就连说话也显得相当木讷机械,在战斗中却能操控着与异型相同的能量,把拦路的狗腿子全数放倒......她如今还活着吗?
“我不太清楚,只知道艾希连德凛克在很早以前,往整个勒比卢铺设下了魔导列车与行驶的轨道,似乎就是想用特别牢实的外壳来抵御那些东西的进攻。”
“在这件事之前,我们很少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不过......”
那个女人曾说过自己叫过什么......依路凯诺,对吧?
“在我们进入富人区制造混乱的时候,倒是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好像能控制异型的力量,敌人朝她开枪的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刀枪不入?”
有关幽灵的传说也有某位神秘女士的部分,曾经晚上与放哨的民兵打发时间时,统御者也听到过,一个精神恍惚,神色哀戚的蓝发女郎,曾在巷子中将追杀自己的十几名艾希的部下吞噬殆尽,抹去了他们在这世界存在的一切凭据。
“她叫依路凯诺,曾说自己也要杀掉艾希连德凛克,而且一直说自己是个可怕的怪物,不应该有任何的同伴。”巴妮说,“那个女人对我们没什么敌意,她后来朝着西侧的方向离开了,只是这几天我都没再见到她,不知道是不是被杰赛尔文西那个人渣给......”
统御者搓着细碎的胡渣,他在已经异型化的巴龙身上,寻找着或许能和描述对象符合的契合点。
“被诅咒吞噬然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有的甚至会变成更危险的变异种,但也有人能反过来利用这种力量......科幻电影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例子。”
男人嘀咕着些不属于这个地区的名词。
“能够将这种诅咒运用自如的人,也许还能够跟那些芝麻糊成精的玩意进行交流,虽然不知道她具体能怎么做,如果那个叫依路凯诺的女人还活着而且可以找到的话,说不定就能解决那些异型的威胁。”
“可已经过了那么多天,除了你驻扎的地区外,无论是富人区还是贫民区到处都是那些东西还有尸体,那个女人活着的可能实在太小了。”
“我们总该试试的,你也不看看我身旁的弟兄姐妹们都是何等英杰。”统御者吃吃地笑着,摘下了牛仔帽,“如果找到了,她应该也会愿意把如今的勒比卢闹得天翻地覆吧?”
“你想的也太乐观了,艾希连德凛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巴妮并不认同他的异想天开,“他曾说勒比卢的一切都是他创造的,武器,房屋还是那些列车,甚至我用的左轮枪也是他红玉财团的东西,更何况,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他的那些邪术就会悉数返还回来......”
天空,那只被驯服的猎鹰披着最后的晚霞掠过天际,东部由欧克托莉丝与麾下“篡夺之贼”的搜寻已到达了尾声,一队负责重筑损毁房屋的人从他们俩身后路过,那群豪放的小子向统御者高呼问好,而他也将帽子放于胸前致意;巴妮的眼睛又挪到了那个举行仪式的房间,那里就连窗户也被土黄色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
“你觉得,打败一个人,真的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吗?”
男人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有比死亡更好用的方法来......”
“砰——!” “嘀———!!!!!”
话并没有说完,一声枪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那个窗台紧接着传来了久候多时的哨声,狙击手拉开了窗帘,冲着统御者和巴妮比了个手势,两个人立马心领神会,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四楼,而瓦鲁兹也刚放下了那支专用于仪式进行的枪支。
“巴龙!他活过来了吗?”
“进来吧,这得看巴龙自己能不能挺过来。”
屋子内,插满了教堂曾用于祈祷的圣烛,只差几分钟就将彻底迈入异型的巴龙,被打了死结的绳索牢牢捆在一个法阵的中央,他的挣扎要比以往任何时刻还要强烈,如同一条刚被网上岸的鲈鱼,一枚被血浸泡过的子弹闪烁着耀眼的光泽,距离他的喉口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但就是没有穿过他的喉咙,异型所携的黑气即使充斥着整间房屋,却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聚拢到悬浮的子弹身上——它正不断地吸收着附着于躯体上的诅咒。
“这......这到底......巴龙......” “先别过去。”
瓦鲁兹把巴妮往前的步履拉了回来,被净化者,意识与诅咒皆被连根拔起,仿佛一支尖刀正在挑断每根筋脉,他在世间的唯一牵挂,此刻心中的痛楚,并不在当事者之下。
“放开我!你们这样会把巴龙活活弄死的!”她哭喊道。
“......仪式会持续多久?”
“用不了太长时间,人是肯定能活下来,但副作用这方面......统御者,你的那些法术就得用来‘逃票’了。”
“好吧......之后要解释得花更大的力气了。”
拽住巴妮的这几秒,瓦鲁兹甚至觉得有些吃力,他朝着统御者使了个眼色,男人食指的关节摸索到了左侧的牌鞘,他抽出了最上边的一张,在有些混乱的情况中,嘴中低语着用于施展的咒语。
“遍体鳞伤之人,且随我归去,来日之战,必迎凯旋!”
没等巴妮反应过来,那张代表咒术的卡牌立即以迅雷之势将她拽进了其中的空间,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惊惧的嘘声;仪式在几十秒后走到了尾声,当最后一抹的黑气纳入净化的子弹中时,完成了使命的器具也垂落于地;彻底褪去了诅咒的巴龙,更是失去了身上的最后一份气力。
“还有气吗?彻底没气的人,可是不能骗过死神的啊。”
趁着另一个人去回收那枚净化用的子弹,统御者蹲在了巴龙的身旁,探他的鼻腔里还有没有生息。
“非常的......弱,你之前说这种仪式最多能维持多久?”
“十分钟的时间,教廷最初几任的审判官会动用这种仪式来唤醒被害者的尸体,以此找到应被净化的根源。”瓦鲁兹只是轻轻一捏,那枚被猩红浸泡的子弹立马出现了裂痕,散落成好几块砸在了地上,“他的情况很特殊,但效果貌似还可以。”
“你之前好像有提过副作用不止一个?”
“对,他引以为豪的影子幻术,可能也会随着诅咒被彻底洗濯,虽然只是可能,但我有点怀疑等他醒来后,会不会感激你替他做的决定,统御者。”
另一个人没说话,手指摁在了右臂的脉搏上,过了最起码有几分钟的时间,一阵像是被铁锚拽住从深渊拉回到现世的咳嗽声,巴龙的眼皮开始有活动的痕迹,本不该被再度打开的大门,被逐渐撬开了一道缝隙;琥珀色的眼睛只觉得屋内环绕的烛光那样刺眼,在瞳孔里的重影逐渐汇聚之后,他看见了那个曾有几面之缘的男人,还有另一个看似起码没有恶意的白发青年。
“额......这是地狱吗?这里的管事人看起来还真眼熟啊......”
“你本来该在那的,不过咱给你提供了越狱机会。”
统御者不介意这种无恶意的玩笑,反手一刀就割开了他身上不知绑了多少个死结的麻绳,但想拉对方起来的手臂只稍微用了些气力,“越狱者”便觉得关节传来足以让自己彻底使不上劲的刺痛感,顺势栽回到了地上。
“你们在弄复活仪式的时候,没考虑过售后服务吗?”
巴龙咧起了一个难看的笑脸。
“我们还没到那一步,新朋友,但也快了。”瓦鲁兹打了个响指,屋里上百根的圣烛顿时熄掉了它们本就不旺盛的火苗,“为了让你回来,这家伙可没少花心思在你,还有那个虽然可爱但脾气有些急躁的小姐身上。”
“巴妮......吗?她现在在哪?还活着.......啊......好痛......”
“活着,生龙活虎的,之前一支手臂被那个肺痨鬼打断了,为了给你报仇,把勒比卢三分之一的铁路炸瘫痪了,不过我已经安排好了再会的地方。”
用于召唤的卡牌要想释放全部力量,还需要另一个人,统御者翻转着暂时将巴妮“囚禁”的卡牌,所有的时光都将凝滞于此,并在特定的时段令一切都回到原点。
“呵呵呵,是吗?我原以为拿生命当筹码就没有再开一局的资本了,不过巴妮知道了我的计划,现在再去见她,还真是有些尴尬啊。”
“别在这感动自己了,在解决了勒比卢那堆烂摊子后,我就要离开这边。这玩意将是通往各个世界的船票,你和巴妮,或许得陪我踏过许多个世界,更多的新朋友,更多的征战......我最后再问一次吧,想再去外边看看,还是在勒比卢养老?”
“如果他拒绝了,你还会给他条生路吗?”
在几天没日没夜的忙碌后,狙击手惬意地瘫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放肆地把脚后跟压在桌角。
“这条命我无论如何都会给的,只是我会不会把那张灵契撕掉的问题。”统御者看向后方的时钟,还剩下一分钟的表决时间,“既然都活下来了,巴妮那个野丫头就别托付给我了,自己照顾吧。”
“哼哼......说得好像这儿除了巴妮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我留念的地方。”
巴龙费了挺大的气力,才将大拇指举起了一半,虽然很痛,他还是发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声。
“能有一个不花钱就能蹭吃蹭喝的地方,也挺不错的。”
“但是做菜的时候你还是得帮忙,我可是给佩可大厨打了好几个月下手了。”
“......成交。”
To be Continued......
作者:卧龙先生的爸爸 Pid:8371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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