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写勒比卢】风息,胡桃,棋盘仍有破局人(三)

  • # 影之诗

本文的第一部分

本文的第二部分

 

 

  晚上1021分,勒比卢,贫民区,马汀酒馆。

 

  店家的眼神布满了焦虑的血丝,自己正在调配的饮品曾经是这儿的拿手好戏,可现今他就连拿起调酒器的动作都要比平日迟缓了三分,几枚脆弱的灯丝艰难地维持着最后的光亮,而柜台下散落着那些他曾珍藏的佳酿,只是如今也只剩下软木塞还有瓶子;额头的冷汗印着一个人的倒影,一个发色要比麦穗稍淡些,且有樱红色挑染的女性,是这里唯一的饮客,她的面色微醺,白色的西装无力地耷拉在她的肩上,眼神似乎也在酒精的发酵下变得有些迷离;按照往常来说,酒馆里那些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剩的无赖们,早会成群结队地献上殷勤,然后将视线放肆地挪到对方曲线曼妙的胸部或是臀部,之后再找些与礼义廉耻毫不沾边的乐子。

 

  不过,如今起哄的声音,已被徘徊在小巷街道的嚎叫给取代了,老板惶恐地瞅向吧台后门的位置,他已经用一堆重物将通往后巷的位置给彻底封死,但还是能听见异型时不时撞在木门上的动静,显然,他们并不会在乎那早在**发生时,就挂在酒馆门口的“打烊”招牌。

 

  ......为什么不继续倒酒?”

 

  “对不起,尊敬的小......小姐,我马上给您再倒一些......

 

  光亮肯定会将愈来愈多的异型吸引到这儿来,每次望见黑影从前边的窗台闪过时,店家就会将心脏提到嗓子眼的位置,可当门口的铃铛刚晃动第一响招呼客人的声音时,那名似乎已将此包场的女郎,便会连眼睛也不眨地操控着六支有着华贵雕花的步枪,将门口的不速之客扫地出门,好继续自己如今醉生梦死的状态。

 

  习惯倾巢出动是个很要命的缺点,原本随手招呼就有数十名亲兵护驾的女郎,如今也已不再有属于自己的帮手,他们或是死于异型的袭击,或是倒在经济泰坦狗腿子的枪火下,本就因心血来潮而掀起的**,世界也会用敷衍的态度先顺应一小段时间,再用现实熄灭掉这荒诞不经的火种——娜哈特.娜哈特,勒比卢的武力泰坦,这回的确是栽了个大跟头。

 

  又一杯,饮品的甘甜早已使味蕾对它的感知变得麻木,另一部分的辛辣在不留意间涌入气管,使得娜哈特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猛地仰起胸腔,暗黑的污血喷洒在了吧台上。

 

  “我,我给您准备些醒酒的汤,您真的不能再喝了......

 

  ......闭嘴。”

 

  除了善意的提醒,店家也希望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赶紧离开这儿,可落魄的女王,仍在用暴戾作为失意的遮羞布,祖母绿的眼瞳立马化作血红,那个倒霉的男人被不可抗拒的力量举到了空中,在他感觉脖颈的骨骼将被掰扯成好几截时,女人将他扔向了已没有多少存活的柜台,随着几声咣当作响,店家也一同摔到了地上。

 

  一切仅是只有悲哀的闹剧,武力泰坦终于知晓了失去重要之物的感觉,文森特失去了视为子嗣的部下,而自己也少了个能偶尔陪自己对饮的小子,她的鼻息因为酒气变得愈发凝重,而当她掐着人中迫使自己恢复些意识后,娜哈特却又得极不情愿地承认一件事——有些东西,无论用多么可怖的暴力去胁迫,也是永远也回不来的。

 

  她突然觉得很累,仿佛整个骨架都要被那烈酒给化为粉末,咒箱之术的力量仍会侵蚀文森特的心脏,但另一方面,缄言之咒也已使得她对力量的运用变得力不从心,说到底,两个人都把时间浪费在了因无法共情而引发的冲突上,直到经济王酿造的祸乱如雪崩般席卷整个勒比卢,她自己才意识到,事情的发展,从最开始就已是彻底脱轨的状态。

 

  “所有人都是箱重之物......最终,我们还是没能逃离。”

 

  女王不想等店家从咳嗽中缓过来,抓起调酒器随意摇了几下,就将未成品的浊液灌进了只剩泡沫的啤酒杯;远方,焰火的爆破声捅穿了夜的死寂,打断了她的顾影自怜,朦胧的视线里,娜哈特望见了远处大约几里外的夜空,在一片金花之中,有酷似字迹的纹路在天空滞留在了那道漆黑的幕布;娜哈特下意识地朝着门外走去,却发现那暴鸣的声音距离自己的方向却愈发接近。

 

  艾希连德凛克的列车,在魔导矿物的驱使下驶向了车站,娜哈特看到它的顶部又发出了一枚信号弹,那些蛰伏在暗巷中的异型并不是**,他们循着声音争先恐后地扑向那只钢铁巨兽,车上极为整齐的枪响交织成密集的火力网,娜哈特明白,驱使着列车去除尽自己费尽心机所造就的魔物,绝对不会是艾希连德凛克的风格。

 

  她听到一声极为仓皇的撞门声,待她回身注意到时,却已看到了店家堆砌在后门的杂物,早在刚刚的喧闹中就搬开了出逃的道路,酒馆的老板已顾不得自己带不走的资产,发了疯似地跑向那辆象征唯一逃离希望的列车,枪响没有停滞,但没有一发击中这位逃难者,而在他终于暂时安全后,列车也并未就此离去。

 

  ......

 

  “你酒吧里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幸存者?”

 

  震天的枪响不得不让统御者拔高音量,暂时安全的酒吧老板喘了老久的气,才给了列车上的指挥回答。

 

  “哈............没有了,那间酒吧就只有我一个......但其他地方有没有活人,我就不知道了!感谢救我一命,你们是文森特的治安官吗?!”

 

  “不,我们算是巴龙和巴妮的新朋友,他们两个说欠了你很多餐饭钱,希望我来帮忙还债。”

 

  他说了谎,与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相比,酒吧老板此刻只想赶紧摆脱掉那个动不动就用性命威胁自己的疯女人,与他对话的男人并没注意到乱飘的眼神,拍了拍肩并招呼起旁边的人。

 

  “他们俩还活着?!他们在哪?”

 

  “回去之后我会告诉你,给这老哥整条毛毯;弟兄姐妹们,指定人质已安全,进行下一阶段!”

 

  几十道疾驰的黑影,几乎是在同时,踏上了贫民区的屋脊;列车厢内冲出数十名机动车组成的纵队,刺眼的白光瞬间将这个城镇化作白昼,已经元气大伤的娜哈特转身躲回了酒馆内的死角,如今对于来历不明的队伍也应抱有些许警惕,而在这主要由机械座驾所组成的突击队伍里,偏偏就有那么个不合群的家伙——一个年龄约莫二十五六岁的男人,在颠簸中将西南方向的两只异型脑门崩出了洞,头戴金冠的猛虎在月下怒吼着,人虎合一的姿态在引擎的轰鸣声分外明显。

 

“骑兵纵队,去窗台有红布的房子救单个的幸存者!越野车纵队,去有蓝布的房子救拖家带口的!我拖住敌人,无晓兄弟会和椿支援,十五分钟后集合!”

 

  “噢!!!!!!!!”

 

骑虎者从枪袋旁掏出了几颗造型奇特的爆弹,在与其他几队人岔开方向后,他将那玩意全数抛出掌心,掀起的气浪裹挟着极强的光亮与声响震撼了整条街的门户,虎背上的人反身仰躺着到猛虎的背上,他步枪的瞄准镜已看到许多条巷子里窜出了那群黑压压的东西,不少爪子上残留着令人作呕的人体组织,其行动也变得更为凶暴,其中几只裹挟着残影朝他扑杀而来,其中两只被子弹的冲击力轰了出去,但另一只却临时变化方向,钳住房屋二楼的墙壁后迅速俯冲而下,将目标转向了他胯下那头戴着王冠的猛虎。

 

“陛下小心!”    “吼——!!!!!!”

 

傲兽随时准备着自己的獠牙与利爪,猛虎刹住了半步闪过了刺杀者的进攻,极为敦实的力量咬合住半虚半实的臂膀,座上之人眼见它被摁于地上,三道爪击竟直接将那异型的躯体撕成几截;猛虎的决策干脆利落,径直踏过了那几截兴许会重构复活的躯体。

 

“明明跟富人区隔了这么远,结果还是变成这鬼样子......

 

统御者瞅了后面一眼,后边的密集程度已到了随便乱放一枪都能弹无虚发的程度;距离收队的时间远远不够,他用嘴巴撬开了手雷的保险,借着爆破声拐向了下一条街道,那儿的尽头便是教会盘踞的地方,即使它们曾聆听贫苦者的祈求,保护着无数本应流离的孩子们,但末世降临时,神的回应也只是无能为力的沉默。

 

这一切,对某个身处暗处的人来说,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

 

酒精的作用更厉害了,勒比卢的女泰坦找了靠二楼的位置瘫了下来,娜哈特并不相信这群各方势力组成的杂牌军,“虎落平阳被犬欺”,她知道无论是哪个泰坦,被提到最多的次数都是在餐桌上的叫骂中——艾希连德凛克压榨着平民的一切财富,包括生命;文森特只安于守住表面平和的现状,却从未想过破开这早已埋下无数隐患的僵局;而自己......凭借着恫吓与武力,淫威就像是香槟喷洒的泡沫,无需顾及任何事物便可随意挥洒。

 

“真是有趣啊,当自己尝到恐惧的时候,竟是这样的滋味。”

她自嘲了一句,费劲地从衣服夹层里拿出擦拭嘴角淤血的纸巾,无数驾驭着马匹或是机动车的人,眼见他们从酒馆的门前呼啸而过;这儿的店主自然是没有说出她的行踪的,谁又会去在紧要关头拉着某个差点杀了自己的家伙一块逃命呢?

 

明天该怎么走,明天该怎么活,女郎掐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想让自己从这自作自受的眩晕中找些头绪;她抬起了头,望着头顶的灯光,仿佛在思忖着什么,忽然,她朝着脖颈诡异地比划了一下,那枚灯泡瞬间炸裂而开,阴影中,剑刃的寒芒跃过垂直的弧线,娜哈特下意识操控着两杆步枪拦住了那来自暗处的一击,她没看清那个突袭者的容貌,但却闻到了一股来自鲜花的气息。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这里?”

 

娜哈特听见了有些飒气的女性声音,年龄似乎不算太大;她将前方的圆桌踢向一边,借着月光,淡粉色在室内划出了优雅的曲线,那个影子轻盈地退到了另一侧。

 

“刀剑吗?从神创造这个世界时就被淘汰的野蛮武器......”娜哈特的嘲讽在此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为什么不先讲讲你的来历呢?异邦人。”

 

“无可奉告。”对方冷冷地回了一句,“你与之前我们救下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是这个世界的泰坦吗?”

 

“是又怎么样?”娜哈特说,“这场**我可是将赌本输的一干二净的啊,我之前就听说了,你和你的同伴,从几星期前就开始在勒比卢的各个地方活动着,如今更是成了那些蝼蚁们的救世主,如今你们又想做什么呢?”

 

“奉他之命,若是在行动中遇到泰坦,便将她带回去。”

 

“然后呢?把我推向绞刑架?或是把我绑了,丢给那些从不指望活过明天的亡命徒泻火?”

 

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压力摩擦出的声响沉闷至极。

 

“不错,我就是勒比卢的武力泰坦,娜哈特.娜哈特,曾经的贫民区与亡命徒之王。”

 

六杆步枪,死神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地望向那个暗处的女人。

 

“抱歉啊,但就算是如今这般,我也不太想把命运交付给你们这种人。”

 

“砰!砰!砰!砰!砰!砰!”  “那就由不得你了,叹之刃纹!”

 

吐哺的风息席卷起樱花的绚烂,看不见目标的射击已被看出破绽,谁言刀剑无眼?绝无瑕疵的剑刃在半空中制造出佯攻的假象,实际却以无法捕捉的姿态钳向金发女郎的项部,娜哈特的眼睛没法捕捉到精确的目标,谕令之术的血色方界还未形成,她就听见了一声支离破碎的声响——她的防身武器,竟被对方的刀刃给劈碎了其中一杆,零件犹如时空凝滞般地散落跟前,可攻势根本不留空隙,攻击者立马拔出胁差往手臂劈去,白色的西装,顿时沾染上了血液的色泽;这更像是一次警告,那个攻击的人退回到几步之远,月亮犹如舞台上人为控制的灯光,娜哈特也在此刻,望见了对方的真容。

 

黑发短发与便装,浑身上下能对攻击做有效防护的护具寥寥无几,殷红色的围巾,额间立着一对似乎是东洋鬼族的尖角,长刀上,盘踞着果决与紫黑色的邪气。

 

又是从未见过的秘术,又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异能之士,这几个星期的荒唐事,已经够多的了。

 

“那个人到底有怎样的能耐,才能驱使你们这群恶鬼为他卖命?”

 

“最起码......绝不是你那样的镇压与威吓,可悲。”

 

妖异之刃回到了刀鞘之中,娜哈特的步履踱着朝二楼的阶梯挪去一些,剩余的枪支不需填充子弹,武力泰坦的愤怒便是子弹;交替的射击立马让整间酒馆变得沸腾起来,而刀刃旁旋舞的黑气化作遮蔽眼目的屏障,隐去了刀刃之主的行踪;金发女郎手臂的血气被逐渐凝聚,红色的方界在掌心再度展开,此刻没有正午的烈阳,但一击必杀的氛围,并不需要路过的风滚草来衬托。

 

刹那,近乎快掀出音爆的冲刺从烟雾直杀而出,几步的距离甚至没有听见脚步的声响,鬼女的刀剑就劈出了两道交叉的血痕,又是缴掉了咒箱女王的两杆枪,反手握把,刀背在砸到娜哈特脖颈的前一秒,血色的方界也已准备就绪,骨骼被强行掰拽的疼痛感立即作为刚刚那一刀的反击,鬼女顿时觉得有些使不上劲,瞬间改换策略再度拔出了胁差,掐着对方的脖颈往桌上撞去;“啪”地一声,那张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桌子宣告了报废,鬼女的短刀距离额间不足几公分,娜哈特的手掌哪怕再握紧一点点,身体的关节也会化为箱身的截面。

 

“真是有趣啊,原来死中求生是这样的感觉。”娜哈特干笑道,“既然不愿透露过去的话,说下大名总是可以的吧?鬼小姐。”

 

......吾即妖刃之鬼,椿。”

 

“既然如此,鬼魂还是待在地狱更好一些呢。”

 

娜哈特猛地握住了掌心,分外强大的拉扯力由身体蔓上颔部,她的手臂明明被摁得死死地,可名为椿的鬼女感知到有股力量正准备掰断自己的脑袋,重心不稳,被反攻的椿立马施展金蝉之术,有东西被碾碎了,可娜哈特却在黑暗中只感觉到有些刺头的木屑扑到了脸上,一张被掰成好几段的椅子落了下来。

 

“不容小觑......   “在勒比卢,每个能活下来的人,应对刺杀都有自己的一套心得。”

 

血光浮现,这场对决或许还将持续下一个来回,但咒箱女王不介意再陪这个异乡人多聊几句。

 

“你们的领头羊是为什么而战呢?又像是曾经成百上千的人那样,想着推翻我或是其他两位泰坦的统治,然后就觉得永无苦难的日子就能来临吗?”

 

娜哈特自语着,那个人亲自动手或是派遣部下,解决了好几个当地的地头蛇,可对那些沾满血污的钱,他们却几乎不为自己留些打算,从最无趣的善恶观上来说,从未谋面的领袖应该不是个特别低级的人。

 

椿没有回应,对于这种挑起**只为自身愉悦的暴君,她更愿意斩下他们的喉舌。

 

“嘛,不回复也没有关系的,毕竟无论局势发展成什么样,中间会有怎样的变数,这个在黄沙上演绎的戏码,结局也基本是早已确定的事实。”

 

“你们还不知道吧,三权共立的勒比卢本身就是个骗局,那个把控着经济命脉的人,其实早已将我们玩弄在掌间之中——他欺骗了所有人噢。”

 

谁都不肯轻易动手,这间并不宽敞的酒馆,已经被她们弄得千疮百孔。

 

“那为何还要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卷入这场苦难?”

 

“因为我只是想从中索取愉悦而已,那些为了生存或是空泛的承诺的蝼蚁,妄想着用微小的力量去撼动不会变更的事实,最终却因真相而彻底地绝望与恐惧。”

 

咒箱女王的嘴角勾勒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椿握住刀柄的力度加强了几分。

 

“我们都是陷在轮回中的人啊,既然无法跳脱,那我总需要些深爱之物,来消磨这些毫无意义的时间。可惜啊,这回就算是将我所爱的男人搭进去,结局也没有任何的改变,而你们的努力,终究也无法换来想要的结果。”

 

“不过,最起码,这回的意外收获已经够多了。”

 

“只是为落败寻求借口.......

 

刀剑稍稍偃下了刃芒,鬼女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讯息。

 

“椿,搜寻的时间已经过了,你还没有归队,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头目,马汀酒吧,找到娜哈特.娜哈特了。”

 

“噢?我还以为她有个地下堡垒可以躲藏,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地方买醉,这鬼地方怎么老是有意想不到的事。”

 

另一边传来了略显无奈但没太过失望的叹息,娜哈特兴许想知道那个第三人的身份,也颇给情面地散去手中积攒的能量,饶有兴趣地静听着对方看似自言自语,但的确能听见第三个人话语声的交流。

 

“多给我几分钟,头目,我会将她拿下的。”

 

“不......辛苦了,我会让列车再停一会,待会就撤离吧。”另一侧婉拒了椿的坚持,并将对话对象转向那个不承认自己落魄的女人,“武力泰坦吗......性格还真是出了奇地烈,感觉还挺适合阿尔亚斯卡那个疯子。”

 

“哎呀,你就是刚刚那个骑着老虎的家伙吧?有胆子去面对那群肮脏的恶灵,却宁愿躲在暗处以这种方式与我对话吗?”

 

“我要怕你的话,那么就不会去挖你的墙脚了。右翼的,认真点!刚才都爬上来了!”

 

枪火的轰鸣在酒馆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男人提高了些说话的音量,娜哈特能清晰地听见有几响拉栓的声音。

 

“煽动一大帮小伙子去跟经济泰坦拼命,纯粹是为了自己寻开心,现在,满意了吗?如果咱们不出手的话,勒比卢这个地方的活人是要彻底死绝啊。”

 

“怎么?又是打算用什么所谓的大义来说服我吗?”

 

娜哈特不屑地哼了一声,想要颠覆世局的人,总是免不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免了吧,咱嘴笨,道理我是讲不过你们这群老狐狸的。”统御者叹了一声,“不过,这回来我没打算跟你吵架,因为有些东西,你亲自来看看会更好,娜哈特小姐。”

 

“如果这是烛光晚餐的邀请,那你的欢迎仪式确实做得很烂......他们都叫你统御者,也是隐去真名的人啊。”

 

几道没有定型的黑影呼啸过酒馆的门口,娜哈特眼见他们直接略过了这个一片狼藉的地方。

 

“在我的旅途中,名字的作用不是很大。”另一侧传来了填充子弹的声音,“最近物资是紧缺了点,但我这有个好姐妹能让每个人的舌头服服帖帖,我们的据点在首都富人区的拜弗勒街区,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究竟赢了你哪些地方。”

 

“谁知道这会不会是我的最后一餐呢?”娜哈特的鞋跟跺了几下,“我的确是输了,你也应该知道,那些曾经忌惮我的蝼蚁,此刻有你可以倚仗,他们已经有了往我脑袋开枪的胆子了。”

 

“这是入伙邀请,又不是鸿门宴......不好意思,换个难听的说法,如今你这幅模样,已经对我们的计划造不成任何威胁了,娜哈特小姐;而反过来说,我准备了许多相对优渥的条件,可以让你愿意暂时和我们合作。”

 

“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去?”并未触怒的娜哈特反而眉头放松了许多,“噗嗤”笑了一声。

 

“与我共事的同僚里,比你更穷凶恶极的人多得是。”统御者说,“咒箱女王能统领整个勒比卢的地头蛇与匪徒草寇,还会怕这种事情?”

 

“所以......从这到富人区的火车站台最起码几百公里的距离,你是打算让一位淑女自己走过去吗?”

 

一声嘹亮的哨声,随着一阵散落在黑雾的樱瓣被吹扫在地,那位与之对峙的鬼女顿时消失在了娜哈特的眼前,并留下了最后的留言。

 

“拜弗勒街区,明晚7点半,会有接你的列车,迟到的话是没有位置的,在那之前活下来吧。”

 

......

 

 

 

文森特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合眼了,当爬上脊椎的疲劳感强行遮蔽住他的视线时,屋子外极为猛烈的枪炮声则再度将这个男人拽回了现实。

 

晚上,1032分,贫民区教会,当信仰和虔诚被浩劫践踏于脚下时,仍有人将这视为生存的最后防线,与娜哈特.娜哈特两败俱伤的文森特虽然也选择了贫民区作为逃脱方向,但他显然要比那位花了很长时间买醉的女郎有计划得多。

 

在火速奔赴红玉财团所在地时,他已在沙漠之中见到了某位下属与他青梅竹马的尸体,鲜血汩汩地从脑门的方向喷涌着,看起来悲剧发生的时刻只有几步之遥;没人知道这位维系着表面平和的律法泰坦在那短暂的时间想了多少,因为仅是几分钟的时间,他便将那两具尸体交付给了教会的老嬷嬷,好让他们不会在这最后的**被秃鹫啄干血肉;异形的攻势蔓延很快,被命令留守于此的治安官,赶在教会沦陷的前一刻确保了此处的安全,但也以数名年轻警员的牺牲作为了代价;战争的制止最终失败,当负伤的文森特返回到此处时,在此处剩余的部下数量已到了两只手便能数过来的程度。

 

“文森特叔叔......文森特叔叔......

 

.......对不起,孩子,刚才有点走神,这么晚怎么还不睡觉?”

 

治安者的眼神已然恍惚,面前那个抱着兔子娃娃的小女孩在他眼里飘摆着晃动的重影,他从旁边的木杯里沾了些水点在额头上,才稍微觉得清醒了点。

 

“嬷嬷要我把这杯牛奶给您,让您喝了之后去阁楼的床上睡一会。”

 

小女孩端着的托盘上有些白色的泼渍,年**的掌心感知到了液体的温热,但只是先放到了桌子的一边。

 

“那些窗户外的怪兽又在叫了,刚才我看到好多人骑着摩托跟越野车,从教会门前经过,我被吵得睡不着......

 

“是吗......没关系,这里有叔叔还有其他治安官哥哥在,那些怪兽是进不来的。”

 

“可是治安官哥哥今天又少了两个人,昨天他们还说要给我讲睡前故事的......”小女孩的话语透露着不安,“他们早上出去之后,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没有的事,他们......其实他们在傍晚的时候跟我联系过,他们两个找到了一间肉铺的仓库,在那边找到了很多的食物,但是你也看到了,外边那些怪物到处都是,还有那些看起来很像是荒漠劫匪的人,他们总得挑个合适的时间回来的,到时候我们这就不用一直再喝蔬菜粥了。”

 

文森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安慰着孩子,即使他的话也并非完全是谎言——早上出去寻找物资的克瑞和奥博斯,在拿到了同样在此避难的肉铺老板所给的钥匙后,躲过异型的追击并找到了那儿的库存;可惜,勒比卢的天空似乎从没有给这些逃难者好脸色的打算,等到傍晚时分文森特亲自到接应的地方时,却发现四五只的异型将克瑞的头颅抛到了自己的跟前,在那两具已被撕扯得不成人样的尸体下,还散落着各种归途时他们所携带的食物;教会后方的小型墓地里,短短几天里因不断死亡的治安官而变得异常拥挤,为他们送葬的,全都是这些年轻人的老上司。

 

“真的会回来那就好了......”童稚的声音仍在念叨着,“这些怪物什么时候才能被消灭掉呢,每天都闷在教会里还不能出去,很多以前一起玩的朋友现在也看不到了,那些黑乎乎的家伙真的是讨厌死了......

 

“谁也不喜欢那些破坏安宁的家伙,孩子,如果之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就坐那些列车离开这儿,找个没有这些怪物的地方生活。”

 

文森特长叹了一口气,治安官普通的枪弹并不能斩草除根地解决掉那些被诅咒的怪物,即使是精准无误地穿透头颅的位置,那团黑雾也会缓慢地凝聚成原来的模样;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能动用宣判之咒封存异形邪力的文森特,在面对那些永不停歇地想要侵入此处的怪物时,只能用这般透支气力的方式,死死地维系着此处的安全。

 

“那到时候,圣里奈姐姐和麦哲哥哥也会一块来吗?他们俩......已经睡着很久了呀,如果那时候也醒不过来,赶不上列车怎么办?”

 

.......

 

.......没关系,到时候叔叔会再去想办法的,让他们俩多睡一下吧,人很累的时候,不是都很喜欢赖床的吗?”

 

小女孩还未到会察言观色的年纪,她并没有注意到那张蓄着白须的面庞刻意别过去,好掩饰自己那份突然涌上心头的悲恸;男人面向蜡烛光相反的方向,他往木杯倒了一半的牛奶,并将剩余的半杯递给小女孩。

 

“时间已经不早了,孩子,谢谢你的这杯牛奶。”文森特的语调拉低了好几层,“你也喝一点吧,这样比较好睡觉,记得待会去上下厕所,尿床的话会被麦哲大哥哥笑的。”

 

“好......吧,外边的叫声好像已经停了,如果下半夜他们又打起来,那可真的太过分了。文森特叔叔你也早点休息,你自己也说过熬夜不好的。”

 

“我会的,快去睡觉吧。”

 

目送着小女孩爬上楼梯,直到穿着拖鞋的拖沓脚步已然听不见时,背对着烛光的文森特留下了一个颓唐的背影,缓缓地走向教会一层的某座隔间里,那里弥漫着药草的气息,两张并未摆放着花簇的白床整洁干净,左边的床躺着教会的修女,手指死死地握着自己的左轮手枪,撑大的瞳孔无声地复述着临死前的苦难;而另一侧,那个别着写了自己名姓警徽的毛头小子,也与那个从小便熟识的女孩那般,怀揣着不甘与绝望,永远地将自己葬送在勒比卢这个曾令他又爱又恨的地方。

 

这里安眠着麦哲与圣里奈,一个本该年轻有为的小子,和几年后极有可能与他喜结连理的女孩。

 

本该因时间推移而出现的尸胀与尸斑并没有出现,文森特在把尸体带到这儿后甚至复合了尸体额头上的枪伤,沉默的咒灵令躯体困在了那一刻的时空之中,但这位律法泰坦依旧没法做到起死回生的程度;短短几天,额头上的沟壑变得深邃许多,自己对孩子们所述的谎言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永远消灭不完的黑色怪物徘徊在这个脆弱堡垒的外围,假象的平和,终究还是狠狠地打了这个苦心维系的人一耳光。

 

娜哈特.娜哈特,那个因理念而相互憎恶的掌权者,这几天也没有听见有关她的任何风声,人都是那样相像,当失去了重要的事物之后所表现出的狂怒,是做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是无法扑灭干净的。

 

文森特连续三次来到这儿都保持着沉默,一手提拔上的小子这样死于非命,再会的时候也早已成了差点被踏上马蹄印的尸体,舐犊之情的悲哀,他的理智已经逐渐跟着身体一样透支,并瘫坐在了两人中间的板凳上,冬季的月光仍是清冷,映在了白发人的面庞;他突然想点一根烟,但在举起打火机前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小子,可是治安局里出了名的烟酒不沾。

 

“文森特先生,我来报告.......哎,对不起,我觉得您现在应该会在这儿的。”

 

“没事,只是刚好在这坐坐。有什么事吗?”

 

即将送到嘴角的卷烟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被门外的年轻人接到了手里。

 

“有些情报要跟你汇报。”

 

“有关什么的。”   “关于刚才外边那些来路不明的队伍。”

 

刚刚还想稍微合上的青蓝色眼眸,倏地睁开。

 

“好吧,说下去。”

 

......

 

“咳——咳——他们怎么会喜欢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

 

“哎呀,所以我说过很多遍了,统御者,我老家塔克萨斯那边的食谱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

 

马汀酒馆的老板赶忙接了杯冰水,递给了面前被弄得涨红了脸的食客,那个穿着皮甲的男人缓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感觉粘在**上的辣腥味稍微祛除了些。

 

“呼......我感觉刚才简直就快死了......你刚刚说这种内脏料理是用什么动物的内脏做的?”

 

“沙羚,曾经的拓荒者花了几十年才把这些家伙圈养起来。”老板又接了杯冷水,“这边的人就好这口,在马汀酒馆里这可是抢手菜,甚至好几次食客因为存货被巴龙他们扫清,还急着砸我的店铺哩。”

 

统御者抹了把被呛出眼眶的泪花并望向酒店的门外,街道上路过的义军数量正逐渐增多,自从他和其他的同伴们将几个连续的街区作为庇护所后,除了那些只想领取救济物资苟活下来的流民,还有越来越多意气风华的小子领下了由阿尔亚斯卡商会提供的兵器,加入到保卫家园的队列之中。

 

而这个地区的临时领袖,也刚刚从枪支使用的集中训练课程中抽出身。

 

“你跟那俩家伙就是这么认识的?”

 

“那俩倒霉家伙,两个人直接吃光了能维持供应一天的存货,换做是你,你也会对这俩大胃王记得清清楚楚。”老板嚷嚷了起来,“不过他们倒是从没吃过霸王餐,就算有赊账那也基本是中午吃傍晚就把饭钱给了,如果我当时跟个泼妇一样计较半天的话,那恐怕我昨晚就交代在酒馆里边了。”

 

“没事啊,反正那边不是有娜哈特那女人罩着你吗?昨晚你还跟我撒谎说酒馆里没其他人了。”

 

统御者揶揄道,昨晚酒馆老板那副百米冲刺然后在车厢里喘得跟哈巴狗一样的狼狈模样,属实让人捧腹。

 

“说的什么话,你都不懂那个女人有多恐怖!我在听说那群怪物开始爆发时就准备坐列车逃到你们这过来了,结果就在我收拾行李的时候,那女人直接霸占了我的酒馆然后在那边喝了几天几夜,一不给她倒酒就用那种邪术掐住我脖子想弄死我,我也跟着好几天没合眼啊!”

 

反正当事人没在这儿,怎么说也没问题,数落完前几日的飞扬跋扈后,酒馆老板仍不解气地又说起咒箱女王其他的“罪状”。

 

“这女人虽说是管着贫民区的地痞无赖还有私人武装,但从来都是纵容那群人到处惹是生非,受到她直接管理的那些白西装还会讲点规矩,其他人就......哎,我是最讨厌那类人拿着把破枪就在酒馆里晃悠,稍微走个火整个酒馆的人就会跟着打起来,而她自己也是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整个勒比卢天天都在枪声里度过。那女人啊,哼,脑子有坑!”

 

“你们那儿的治安官也跟废柴一样,吃空饷不做事?”

 

统御者回想起自己来到勒比卢的第一站,如果他那时跟自己的同伴来得再晚些,那个镇子里被五花大绑的治安官,就要被那门黑大炮给送上月球。

 

“那......倒也不是啦,治安官们平时还是有干活的,经常能看到那帮戴着警徽的家伙去追小偷抢劫犯什么的,不过我们那个片区的治安官数量相比那些恶棍来说确实不够看。”酒馆老板否决了统御者的猜测,“就算把一部分家伙丢进监狱,但还是会有一群泼皮在那耍无赖然后没被惩罚,不过凡事总得往好处想,最起码他们没和那群混蛋蛇鼠一窝。”

 

“他们其中还有个很奇怪的小子,明明都有配枪却从没见他用过,每次抓犯人都只会傻乎乎地去追几条街下去,不过他性格不错也很热心肠,许多姑娘也挺喜欢那种款的。”

 

“是吗?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当然了,他叫麦哲,在我们那可是个大名人。”

 

“在勒比卢这种地方不想开枪,什么诡异的执法作风。”统御者对此不以为意,“那种在水果摊顺手牵羊的还好说,如果是那种架着台水冷机枪的土匪窝,他又要怎么处理那群**?”

 

“办法总是要比困难多的,统御者。”一个肤色有些黝黑的青年挑开了酒店的门帘,“我从大老远就闻到内脏料理的味道了,没想到你竟然背着大家在这里加餐。”

 

“别提了,这玩意辣得我差点咽了气,这种东西你是怎么做到一餐吃掉店里全部存货的?”回想起那股味道,统御者咋起了舌头,“我刚刚只试吃了一点点,你要不介意这盘可以留给你当中午饭。”

 

  “等巴妮回来再开动也不迟......老板,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你是......巴龙?”

 

见惯了巴龙每天换着不同的面庞走进酒馆,突然回归了本尊的模样让老板对自己的老主顾有些无所适从。

 

“你不跟人家解释一下?” 统御者说。

 

“抱歉抱歉,不用变脸的生活我也有点不太习惯,不过既然勒比卢都变成这鬼样子,用那样的幻术其实也没任何必要了。”巴龙也找了个靠吧台的位置坐下,“真有段时间没见了啊,老板,我和巴妮可都很馋你店里那些东西的味道啊。”

 

“好小子,原来你长这副德性,那时候看着街上那些怪物到处乱窜,然后又听说你带一大帮人去攻打经济泰坦的财团,你没交代在那真是够命大的。”老板的言语充满嫌弃但也有一些如释重负,“以后你想吃这些就自己找食材自己弄吧,我不想欠你们人情,所以早上的时候就把那些配菜的秘方交给了那个叫佩可莉姆的小姑娘,等到这一切都安定过后,我就要搬家去别的地方过日子了。”

 

“别啊,老板,整个勒比卢找不到几个做菜比你更香的家伙了。”巴龙半开玩笑地说道,“再说了,那帮酒鬼要是知道了可是会往你的那班列车上装炸药的。”

 

听到这句话的老板顿时来了气,嚷嚷的声音大了好几个分贝。

 

“谁敢再回去那个地方啊!要是让娜哈特那个疯女人逮住了我,肯定会像其他人那样把我脖子扭断,然后塞进箱子里边......那个疯婆娘,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我店里喝了几天几夜,每次想跑就用死来威胁我,要我说啊,这种什么狗屁泰坦,还不如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怪物给干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老板你今天晚上可能得回避下了......

 

统御者还没打算把晚上宴请的贵宾身份,告诉给这个刚逃出一劫的幸运儿;寒暄差不多到此结束,巴龙给了个眼色,示意面前的男人先跟自己出来一趟,刚刚他在四处侦查时,发现了些应该和这位暂时领袖分享的情报。

 

“怎样,今天看你一大早就跟巴妮出门,有什么收获吗?你没开车回来吗?说实话看那玩意外形那么新潮,我也想坐上去试试看。”

   

  “你如果想跟我们行动的话,我可以给你加个儿童座位。”青年从旁边的蓄水箱里倒了杯柠檬水,“艾希连德凛克的宅子被异型们围得水泄不通,红玉财团的股东大楼那我特地去看过,也是人去楼空,除了带些还没被污染过的饮用水回来,那里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没有那个肺痨鬼的踪迹?”  “没有,下次要再去侦查的时候,可能得麻烦统御者帮我们去借台阿尔亚斯卡商会的无人机。”

 

“现在都是自家人了,没必要那么客气......那个肺痨鬼究竟是在想什么,给富人区的民众附上了那种诅咒,然后用这种灭绝一样的方式来搞大清洗......再夸张的暴君,也会留下一部分的比重的人供自己奴役驱使。”

 

今日的阳光难得刺眼,统御者找了个靠墙的位置蹙起了眉头,他觉得艾希连德凛克铁定在执行着什么计划,之前各种灾情中幸存者的描述,也可以确认中间的许许多多都是其蓄意所为,可如今勒比卢分崩离析,而有关他的动向也是所知甚少。

 

最开始的时候,这支探索了许多异世的队伍也只是如往常那般,想在这个风沙驰骋的地区征召几个能随之征战的勇士。

 

再后来,异型的浩劫以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蔓延爆发,他们最开始夺下的几个街区反倒成为了这片大地上为数不多的庇护所,解铃还须系铃人,强迫艾希连德凛克解除掉附加在领地上的诅咒,随后让他永远滚出这个地方,又逐渐转而成为了这群行军者的目标。

 

而如今,统御者却开始愈发觉得,解放整个勒比卢,让这些饱受创伤的人化作勒比卢继续前进的火种这件事,就算是把那位罪大恶极的经济泰坦五马分尸,仍有许多要命的善后工作得处理。

 

“而有关这件事,其实就是巴妮要让我告诉你的,她曾经和亚里沙对抗艾希连德凛克的时候,曾经从那个男人那边听到了些东西。”巴龙说。

 

“奇怪了,她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对了,我刚刚还没问你那小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

 

......其实巴妮有点不好意思来见你,昨晚跟那个女贼头目聊天的时候,她把见到你时使劲放枪的事情告诉我了,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冤枉了你所以让我带个话,顺便道个歉。”巴龙说,“那位叫约翰的工程师说要帮我们改造下‘V’的引擎,巴妮现在应该是顾在那儿顺带帮点忙,等到再见到她的时候,请别刻意跟她提这件事。”

 

“除了晚餐被抢我很少会有隔夜仇,那时候为了救你嘛,情绪激动点也正常。”男人对此表示既往不咎,“那么,那位经济泰坦究竟透露了什么东西?”

 

“艾希连德凛克的身份,可能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巴龙把酒店的大门再掩去了些,“统御者,对你来说,艾希连德凛克在勒比卢是个怎样的存在?”

 

“一个暴君,我总觉得他更像是勒比卢的实际统治者,所谓的三权分立在这种破事发生之后,感觉就像是个摆设。”

 

“说对有七八成,但那家伙本身的存在,可要比传统意义上的暴君高出许多......艾希连德凛克,病弱的经济王,同时也是拾起荒野中那第一枚石子的人,换句话来说,勒比卢本身的存在,还有像我这样的百姓人民,其实都是他所缔造世界的副产物。”

 

“哦,是吗,说白了就是地位很高的创世神吧。”

 

.......这种情况在你曾经的冒险里很常见吗?”

 

面前的男人没有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轻描淡写的态度还是让巴龙觉得倍感诧异。

 

“之前想过很多可能性,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没少想,他对富人区的民众施加印记后导致的灾祸,倒挺像是个微型的启示录。”

 

统御者再次扣起了那枚相伴很久的翻盖打火机。

 

“艾希连德凛克曾说过,初始的神拾起了勒比卢这枚渺小的尘粒,随后神明化身为了三个意志,秩序,经济,武力,象征着神的平稳,欲望还有暴戾。”

 

“照这么说,这个神还是个神经分裂患者。”统御者嗤笑道,“明明出于同源,这三者却争斗不休,所谓的相互牵制在这种时候却是压倒性的结果。”

 

“艾希连德凛克不只有继承了掌控世界欲望与财富的能力,统御者。”巴龙并不太赞同男人这副盲目自信的样子,“巴妮告诉我,艾希连德凛克也获取了无穷的生命,并从创世之初便活到了现在,我们所见的每条铁路,每枚金币,甚至可能我曾使用的魔力,可能也只是他弹指间就创造出的东西。”

 

“不仅掌控,还是最开始就创造出的.......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所谓的三个意识化身,本身虽然看起来三力抗衡,但实际上也有主次之分,而艾希连德凛克就是创世神本身的主意识,而娜哈特和文森特——他们本身所代表的也仅仅只是个意识的分支。”

 

“甚至在娜哈特和文森特之前,可能就已经有好几任的武力泰坦和秩序泰坦换届了,但艾希连德凛克,还盘踞在他最开始待的位置。”

 

风吹过了街道,酒店门口用铁链悬起的招牌晃悠着,连同晴天的铃铛发出声响,街道朝相同方向行走的人正在增多,快到了领救济粮的时间了。

 

“说得不错,后来,艾希连德凛克夺走了那个精灵女孩的身体,似乎他的**已经没法再支撑太久,再加上......那个女孩曾经使用弓箭时的奇特魔法,似乎也一并被他那家伙给夺走,可能获得了新力量的艾希连德凛克,会变得更难对付吧。”

 

“挑战神明的故事在我的故乡可不少见,不管好不好对付,只要敢反抗的胆子在了,那再飞扬跋扈的神,我们也能让他的脑门砸个头破血流。”统御者开始引经据典起来,“自诩掌控世间万物的神明,最终不也还是被一名猴型的英雄打得哭爹喊娘;为了救母亲的孩子历经万难,也能让傲慢的天神狼狈惨败,勒比卢的死局,也并非没有破局的可能性。”

 

......统御者,你刚刚说的那些事是......

 

“啊,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事情。”统御者打住了对方听不懂的自言自语,“那时候的艾希连德凛克,还有再说些什么吗?”

 

“听巴妮说那时候的艾希就像是个喝醉的疯子,嘴里一直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不希望自己死去,他惧怕着死亡的将来究竟是光明还是黑暗,世界又是否会再运转下去之类的话......

 

巴龙回答道,琥珀的眼瞳正在努力地搭建起那一幕令人恶寒的构想。

 

“可另一方面,他却又说数千年下来,他一直在等候能杀掉自己的强者,而亚里沙,应该就是那个能将箭矢射进他胸膛的家伙了吧。”

 

......然后就被艾希连德凛克夺了舍,给我们这帮后来人留了一大堆麻烦,所以你的意思,就是那个丫头也在我们的救援计划内。”

 

“她曾帮助巴妮为我复仇,受伤的时候也替我治疗过伤口,你知道我特别不喜欢欠人情的,统御者。”

 

“前提是还能救得回来,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只能尽量让她能留个全尸,死得稍微体面点......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堆的事情要我们去忙。”

 

要考量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人头大,统御者没有把腹里全部的牢骚吐露出来,勒比卢的全貌还未看到冰山一角,便嚷嚷着要介入其中的纷争,结果反倒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他在心底里还是对那个精灵女孩的作风颇有微词;统御者打算打住谈话,在枪支训练课程中总有些脑袋不灵光的小子让自己费了很多气力,趁中饭还没被其他小崽子抢光之前,他想先找些适合自己肠胃的饭菜来填饱肚子。

 

可就在他打算朝着街道的东边走去时,巴龙又猛然想起了一些仍未告诉对方的细节。

 

“等等,说回来,统御者,你见过一个叫芙洛杰丝的女人吗?”巴龙问道。

 

“巴妮好像有提过几嘴,怎么?又是个被艾希连德凛克扣押的人质?”统御者的语气变得有些烦躁起来,人质的出现会让这场行动变得麻烦许多。

 

“她曾在和艾希连德凛克战斗的时候出现过,还和巴妮说了些很奇怪的话,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眼前,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女人还给过巴妮一枚子弹过,说是护身符。”

 

“那种东西,也许只是为了拉拢生意送的纪念品,那个女人具体说了什么?”

 

“在苦难的终焉,决断的时候即将来临,天秤,倾斜,世界动荡......貌似是在和哪个时刻对应的预言。”

 

巴龙思忖着自己同伴曾遇到的奇异女子,她带来了精准无误的预言,而在怪物肆虐的那段时间里,却又可以在阵洁白的光泽中消失无踪,从昨日黄昏醒来时的巴龙,听到巴妮的话语后将思绪停在了这个疑问上。

 

......大致是什么时候的事?”  “最起码是在爆发前的一个星期。”

 

“又是占卜师又是预言,这世界的事情越来越玄乎了。”

 

统御者叹息道。

 

......这件事我会留意的,虽然说西部从来不问来者出处,但还是得稍微提防下。”

 

午时的钟声响起,此刻的广场没有决斗,统御者的眼瞳努向了眦角的方向,有那么一刹那,他突然觉得有谁正在某个方向望着自己。

 

“怎么了?”  “没什么......晚上娜哈特会来赴宴的,如果让她知道你投靠我的话,会不会肺都气炸?”

 

“你曾说过的吧,自己队伍里有曾一剑将魔王送回地狱的女英雄。”巴龙倒是毫不担心娜哈特会在此胡搅蛮缠,“更何况其他你所谓的弟兄姐妹也都不是啥等闲之辈,既然我们俩上了你的贼船,就没理由怕她。”

 

“呵,如此最好。”

 

......

 Pid:90468694  作者:魔界の住民

2021年8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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