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写勒比卢】风息,胡桃,棋盘仍有破局人(五)

  • # 影之诗

封面pid:84931401 作者:ヨモヒラ

 

“既然都投降了,不想被丢去喂异型的话就好歹老实点啊。”

 

白发青年朝着黑肤色男人的脖颈砸下了一记手刀,在他应声倒地的时候踹开了那把刚刚还想伺机而动的左轮手枪,他掏出了右口袋的火柴盒,点亮了二楼木屋门前的镀铜吊灯后,纵身从二楼跃向下方松软的沙面,因为那有个黑发且蓄着须的中年男人,正在等候着他处理不安分子的结果。

 

“教廷的小子,那群人的审讯结果怎么样了?”

 

“老样子,总有几个脑子不灵光的人想对那种恶徒效忠,也许饿几天就能让他们稍微清醒点吧。”白发青年弹出了两枚硬币,精准无误地抛进了自动贩卖机里的硬币投口里,“狼老爹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那帮我替丽霞留一罐果汁,不过她十有八九会把它再留给奈诺那个小丫头。”

 

安道鲁斯特矿场,因为这个区域的矿石储备之丰厚以及曾流传过淘金热潮的传闻,使得许多的工人与淘金者都在此常住下来,因此矿场的附近还分布着些许的村落;在艾希连德凛克启动了灭世计划之后,他的一些残部坐上了火车来到了此处,并抢夺了这些居住者们的房屋与物资;然而,在他们的内斗问题还未完全解决时,统御者另一支寻找经济王踪迹的队伍,在航行路途中从逃难的难民中得知这部分消息后,便以雷厉风行之势替那些工人与淘金者们重新夺回了他们的资产,并顺带俘虏了绝大多数艾希的残部,十几分钟前,狙击手瓦鲁兹担任着逼供的工作,但很显然,成果并不算太好。

 

“不过既然这儿汇聚了大部分残部,其实也从侧面说明了这儿并没有受到异型诅咒的影响,对艾希连德凛克来说,这儿可能只是他旗下资产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被称为“狼帝”的瓦佛利特接过了对方丢来的饮料,他的手里还握着根据他人描述所作的经济王画像,在刚刚去询问那些矿场工人的过程中,他们虽然也都知晓那个戴着红色墨镜的男人在勒比卢有多么举足轻重的地位,可对社会底层的劳动者而言,与经济王的了解可能只停留在某些时段里电台的新闻专访里。

 

“这里没有救世主,也不能指望什么神仙皇帝。”

 

“这种话从教廷的人嘴里说出来真是奇怪。”

 

“这儿并没有任何一点解放的迹象,所有人的思维都止步在唯泰坦马首是瞻的程度,却根本不知道世界诞生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应是任何暴君施下暴政的借口。”刷刷的圣典翻阅着,风沙自作主张翻过的一页又被狙击手给翻了回去,“神创造世界,也引领人类反思世界,正因我等皆为他的子嗣,则更应知晓世界的下一步路,究竟该怎样批判纠正旧者的过错,并走上一条更好的道路。”    

 

“还好你不是那帮满嘴审判的宗教疯子。”瓦佛利特从衣服的夹层里抽取一条烟丝,替有些时日没有续上的烟斗加上了一缕热度,“对了,这儿矿场的管理人醒过来了没?”

 

从艾希连德凛克的残党那得知更多的消息有点不太现实,瓦佛利特又想到了之前逮到的另一个人——安道鲁斯特矿场的现任矿主,一名肥得几乎望不见脖子的死灵法师;驭灵术的潜力对这支队伍的每个人来说都已了然于心,一部分的死灵法师在克服了对腐烂尸体或骸骨的恐惧后,便会将自己膨胀的欲望暴露无遗,并为实现欲望而达到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而那个昨天傍晚被瓦鲁兹一枪卸掉左腿行动力的人就是个非常好的例子:号曰七三分成淘金成功后的收益,挖了几百里外老家的壮年小伙来给自己当苦力,然后当那些金灿灿的宝贝玩意出土并一车车运出矿洞后,他却在某天的傍晚靠着邪术所制造的塌方将这群人的性命永远摁死在了这块土地,然后抽丝剥茧似地取走了他们被砸得器官不全的尸体继续为自己而效力,直到这些尸体的骨架已腐朽到根本无法站立;最终,凭借着这样的力量与一些滑头的手段拿下了这块区域的掌控权,直到他的办公室大门被另一支队伍的炸弹崩开之前,他的“终身制劳工”可能也已换了好几茬。

 

“刚刚只顾着审那群余孽了,差点忘了他,如果狼老爹不想那么早就吃晚饭的话,可以跟我走一趟。”

 

“那就去看看吧,这儿的矿石既然是列车驱动的食粮,那他跟艾希连德凛克交流的次数应该不会少。”

 

天色渐暗,矿主被关押的房间离他们所站的位置只有几步之遥,瓦鲁兹用钥匙打开了房间的大门,昏黄的灯光在地面上打出一个不匀称的光圈,墙角那团像蝉蛹般蜷着的烂肉似乎之前处在昏昏欲睡的状态,在灯光打下后将自己本就不大的眼睛彻底眯成了一条缝,很快,他就被那个蓄须的黑发男人给拽了出来,一旁的年轻狙击手则威胁式地将自己刚缴获到的马刀直接插在了地板的缝隙之中,当然,离他也只有几步的距离。

 

“你们……想干什么?!还有,你们到底是谁?!”上一任矿主发出嘶哑且惊慌的吼声。

 

“只是想让勒比卢改朝换代的外地游客而已。”白发青年敷衍地笑了几声,拿出了随行的笔与墨水准备记录,“恶龙,骷髅,死灵法师,我们曾经消灭他们无数次,也被他们消灭了无数次,所以先声明一点,别想着再拿几具被你害死的尸体在这作威作福,否则我们很难保证你能不能活过今天。”

 

“你讲话语气越来越像统御者那家伙。”瓦佛利特径直揪着对方衣领子,将这个腰围半径近乎是他两倍的被审讯人扔到了旁边的木椅上。

 

“他有时候威胁方面的话术确实挺好用,这点我总要承认。”瓦鲁兹也找了桌子对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我有些问题想问你,有关勒比卢,这次的**,你的那些三脚猫功夫,最好全都如实告诉我们,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你现在这条命能死能活,是我们说了算的。”

 

……我如果说完了所有知道的你们会放了我吗?”

 

可能是跟那些大众普遍害怕的玩意接触惯了,听完了瓦鲁兹说明后的前任矿主情绪反而有些缓和了下来,但身体上的赘肉还是有些因害怕被灭口而导致的颤动。

 

“那些被你欺压过的工人很难说,但这几天我们能保证你除了腿上的伤外不会有别的伤口。”

 

瓦佛利特补充道,示威性地将自己的佩剑出鞘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对方选择了沉默,无妨,那也算是种回答。

 

“这个矿场你在这当话事人当了多久?”

 

“四十五年。”  “你看起来顶多也就四十出头,头一次听说肥胖能延缓衰老。”

 

“在这工作的人除了讨生活的穷鬼之外,城里那些还不起经济泰坦借款的人,甚至是死于某场火并,一部分没有拿去焚烧掉的尸体也会被扔到这儿来!反正都是一类人……我,我从他们身上抽取点魂魄反正也不会有人发现!”

 

理不直气也壮,就连他嘴唇里喷涌的唾沫星子里都有股凶戾的腥臭味。

 

“一具身体用两次,你还真懂得经济学啊。”瓦佛利特完全没想到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可以到这种程度,如果换做是刚步入骑空团年轻时的自己,那么那把卡在夹缝的马刀,此刻已经穿过了对方充满油脂的肚子里。

 

“人和尸体平时工作如果都是混在一块的,你就不怕其他活着的工人察觉到然后跑路?”

 

尸体骸骨跟活人一起日落而息,人们对死亡的接纳程度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很难达到这种程度,所以瓦鲁兹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人和尸体本身都负责不同的工作,除非用魔法指示他们,否则他们直到彻底散架也根本不可能走出特定的工作区里,就算偶尔有几个也被我灭口了!”像沙皮狗一般的腮帮子抽搐着,“你们想要钱对吧?!没有人不喜欢钱的,放了我,我可以让那群死鬼起来掘地三尺,让你们享好几辈子的福!”

 

“免了,如果我们要喜欢那些死了带不走的东西,也不会干这份工作。”笔记本上增加的不止有文字,还有些经过简单思考后绘制的图像,“有印象这是你第几批的劳工了吗?单指活人。”

 

“时间太长我也记不住了……有的身子骨好的可以在这干二十年都没问题,有的欠了经济泰坦一辈子债务然后哭哭啼啼的,干不了两年就累死在矿洞里了,但扩招工人的事情……最起码也有七八次了。”

 

招募来的劳工会遇到各种借口扣除他们勉强糊口的薪资,,但因为各式经济骗局而让自己变得穷困潦倒的投资者们,则得在这用劳苦的方式来偿还对经济泰坦的欠款,而时间往往是三位数保底。

 

吸血鬼的品种总是在不断壮大的,形式不同而已。

 

“我听说在勒比卢,死了的人会化作那种黑乎乎的异型,那么你的那些‘终身劳工’是怎么跳过诅咒环节,继续给你做牛做马的?”

 

瓦佛利特故意将手中的利器拿得很近,好让被挟持的人意识到当他妄想从这逃跑时,那些要命的东西会不出一秒的时间就穿过自己的喉管。

 

“那是因为异型的形成跟魂灵的执念有关,在临死的那一刻只要你心头有不甘心放下的事情,念头越强烈,就越可能会变成那些连话也不会说的鬼东西。”被挟持者把脑袋转向另一边,刀锋上的寒光晃得他冷汗直冒,“那些……那些因为坍塌而死在矿洞里的家伙,前一秒估计也只是眼巴巴地等着今天的工作结束,他们被瞬间压死的那一刻又能有什么执念?连挣扎都挣扎不了几下……

 

“你还挺会把握害死人的时机。”笔记本上很快写满了一页,“至于你跟艾希连德凛克之间,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因为你可以让些欠了不明不白的债款的倒霉蛋在死后继续发挥剩余价值,所以他才让你同时干起了矿主和典狱长的工作?”

 

“你要指望他们能在这辈子还完那些债款,倒不如指望那个垄断了整个勒比卢经济的人在那之前先把你忘了……

 

前任矿主先是没有选择正面回答,肥大的脑袋倚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他屁股坐着的位置发出了吱吱呀呀的惨叫声。

 

“你们之间的往来多吗?”瓦佛利特问道。

 

“他啊……除了我到他的宅邸接下那份委任状后,我们间的联系基本都是托手底下的人传口信……”对方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思考着,“偶尔有的几次电话交流也没聊多少东西,但每次他的咳嗽声都让我印象深刻,四十几年里的几次联系,每次他都像是得了肺痨的样子,却还是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来,确实很让人难以置信。”

 

“我跟他最近一次的交流是在两个月前,只是简单地汇报了矿场的产出还有收支方面的事情,替他办事就得学会管好自己的嘴巴,所以我从来不问有关矿场经营之外的其他事情。”

 

两个身处不同年龄段的男人眼神交互了一下,面前这个真实年龄尚未知晓的“老沙皮狗”显然也没有融入进泰坦们的交际圈内,说白了,撑死也只是个比较省心的狗腿子。

 

“你们问这些没有用的,这个勒比卢如今变成这样已经是在劫难逃,冒险家的乐园?现在是活死人的乐园!”前任矿主咧着很苦涩的幅度,被反绑的手已经麻了起来,“你们应该听我的,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赶紧劫一辆火车然后开到个别的地方,越远越好,最好那群异型走几个月都到不了的位置,勒比卢的问题根本不会有解决的手段……

 

“这里的人从不把希望寄托在文森特和娜哈特身上?勒比卢明明有三位泰坦。”

 

瓦佛利特在与统御者分开行动前曾在某个角落取走了当地的报纸,上边刊登的内容里有两位泰坦的照片;可能那些媒体人每天都在吹捧着他们为勒比卢所做的一切,但民众反馈的声音却是相差甚远,因此,瓦佛利特的发问更是引起了老沙皮狗哮喘一般的笑声。

 

“谁?哦,那俩**的管事人?哈哈哈哈哈哈,也就像你们这样的外乡人会去相信这种话!被挟持的人索性放开了自己,嘲讽着另外两名泰坦,“像我这样贪钱的地方高官大有人在,文森特定的那些狗屁司法对他们有半点作用吗?!他自己在那洁身自好又有什么用?能带动别人跟他一样啥都不贪地过日子吗?”

 

“勒比卢每天都有印高利贷或是各种税款逼得**的人,他们的执法官根本没法稳定住这个勒比卢的任何方面,除了抓点因为饿得受不了然后去偷去抢的穷鬼外,还有什么用?”他继续说道,“更不用说那个带领着一大帮地痞无赖的臭女人,再厉害又怎么样,如今不也是落得个下落不明?要我说啊,现在估计被人扒得一干二净死在了暗巷里,然后肚子里不知道留了谁的种呢!”

 

“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什么都敢说。”

 

瓦鲁兹抹了把自己的额头,他觉得刚刚有些唾沫星子可能喷到了自己的身上,能这样畅所欲言总比挤牙膏式地吐字要好,可对方这副猖狂的模样,使得这场审讯更像是个没有节目质量把控的三流脱口秀。

 

“这么狂妄的人到现在都没被工人**给干掉,真是荒唐。”

 

有些裂痕的灯泡下飘起了烟斗里的最后一袅余息,烟斗的主人将眉头拧出了好几道痕迹;勒比卢,这个地方到底是逆来顺受的灵魂太多了,还是说杰出的领袖早在出头之前便被摁死,瓦佛利特在短时间内想了许多。

 

“既然连他和艾希连德凛克的交流次数都这么不尽如人意,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个思路。”瓦鲁兹摸索着自己那几个不明显的衣服夹层口袋,然后掏出了一张被揉得皱巴的通缉令,“既然你们都是他的部下,那么这位同事我觉得你平时应该总有见过几次吧?”

 

中等身高,头发像几捆不新鲜的海草扎在一起,携带着造型别致的匕首套组,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的男人,手臂上还有着不规则的紫色纹路,倒不像是写字时出现意外而泼在手上且未干的墨水印记,这样的通缉令被举到了老沙皮狗的面前,快贴到他快要塌陷下去的鼻梁。

 

艾希连德凛克地痞无赖们是没胆子去把他薅下王座,最起码在娜哈特的煽动前绝对都没这个胆子,但要是能打断他的左膀右臂,让经济泰坦懊恼几天还是很多人所垂涎欲滴的生意——杰赛尔文西,对他而言良心是世界上最没必要存在的东西,近几年勒比卢里暗巷灭门事件里十件有八件与他脱不开干系,不知是抱有什么动机地,他将自己的飞刀抛洒向那些无辜的民众,然后狂笑地看着猎物被尖锐的蛇牙给断了气,如此之人至今没法绳之以法,警局里那群意气风发的小子们对于相关他的案宗也采取着避之不及的态度,最多只能凭借着通缉悬赏的方式,来树立起整个勒比卢对杰赛尔文西的追捕包围圈。

 

当然,要说效用……就以巴龙曾经的那次死亡而论,这种方式连差强人意的程度都达不到。

 

“怎么样?对这个眼镜男有印象吗?”瓦佛利特问道。

 

“让我稍微看看……啊!是的,我知道,那个耍飞刀的疯子!跟条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勒比卢里他杀死的很多人,最后很多尸体都会运到我这儿过来处理……我在矿山这儿天天都能听见跟他有关的新闻。”

 

前任矿主努着自己的嘴唇,绝对错不了的,那个心理病态的男人,哪怕是化成灰自己都能认出他。

 

“这么说你们见过很多次了?”  

 

“那倒没有,不得不承认经济泰坦对有钱人还是依附他的人都算不错,那条疯狗的下手目标从来都不从这里边选,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当地几家报社看看,他选择的下手目标全都是穷人。”

 

他目前还是不清楚居民区的现状,否则他不会去惦记着经济泰坦曾经那些所谓的庇护;前任矿主觉得嘴里有点乏味,他可能已经知道面前这两人暂时不会对自己怎样,再加上那种半悬空的坐姿,的确让他已经感觉到了屁股发麻。

 

“两位好心人能拉开下第一个抽屉吗?里边有我的烟,可以的话能烦劳替我点一支?”

 

“尼古丁这种东西会致癌的,少抽点对你身体有好处。”瓦鲁兹回绝了对方的请求,“从没见过吗?你们都给同个老板做事。”

 

“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还没见过他,如果他对我手底下那帮下人们开膛破肚,我还得再用死灵术去多控制几个人继续干活,白白浪费我的精力和时间。”对方回答道,“我的确是很多人嘴里说的坏东西,但和他比起来,我可能差了点……但有些事情,我觉得自己确实得感谢他。”

 

“为什么?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然后免费给你提供了劳动力?”

 

瓦佛利特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其中还有些细节,那些你们作为外乡人所不知道的地方。”哮喘一般的笑声再度从喉管里传来,那个肥胖的男人还想着替自己争取点字面意义上的口舌之快,“给我支烟吧,好心的外乡人,死灵术这种东西的后劲,我每天都需要它来缓一缓。”

 

瓦鲁兹耸了下肩,翻开抽屉的同时稍微留意下里边还有些什么,嗯,一些极大尺度的西部女星照片,不知道这些照片是不是也是驱使着尸体们**下来的;揉得皱巴的烟怼进了对方的嘴巴,在一阵吞云吐雾后,卷烟被嘴角别到了一个满意的弧线边缘。

 

“能再闻到这些烟味真是太好了,那群老爷的烟枪我向来抽不惯。”他嘀咕了一句,“知道吗?就算是用死灵术去驱动尸体为你做牛做马,但实际上他们就跟那些水果摊上的东西一样,也有着自己的保质期。”

 

“细说。”

 

“我之前说过了,虽然说执念越强的人在死后化作异型的可能性也会增强,但其中也存在着无法化作异型的特例存在,即使他们的性命被谁给放倒了变成了一具不会表达的尸体。”

 

解释的声音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有点含糊不清。

 

“但他们临死前的那部分记忆与一些灵魂的部分还会残留在那具血肉之躯中,而他们十有八九就算是再活一次,也没法让惨剧再度回避,那种极度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情感会反过来驱使着尸体本身会减缓自己的腐败程度,但他们也不会反抗和表达,只是经常空洞地望着某个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鬼样子。”

 

“魔法就是这样唯心主义,对我而言,虽然要读取这群东西的记忆也不要花多少力气,但只要能提供使用时间更长的货物,我就没必要去细究里边到底是什么原理。”老沙皮狗摆着皮笑肉不笑的嘴脸,“一具寿终正寝的尸体我可能只能使用五年,但像这样的,我能使用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反正对一群人来说,他们缅怀的对象是雕像和墓碑,而不是那样一具用血肉拼凑的组合体。”

 

如今不同往日,一个健谈的混蛋总要比缄口不言的要好一些,随着无数次战役的洗礼,瓦佛利特对面前这个用皮囊遮盖了自己年龄的混账,只涌起了一股悲哀还有不必明说的厌恶;他打开了阿尔亚斯卡的商会在队伍里普及的尖端通讯设备,这儿被解救的工人正在骑空艇上排着行列等着领取救济物资,虽然这儿远离了浩劫爆发的中心,但生存资源的不断紧缩也使得这儿的许多人对生存下去处在普遍悲观的态度,在流动的人群里,他望见了自己女儿忙碌的身影,自家的大姑娘,越来越有领袖的风范了。

 

“教廷小子,也许我们该抽个时间去亡灵干活的矿洞去看看。”瓦佛利特朝着一旁的瓦鲁兹说道。

 

“就我们两个?”瓦鲁兹的记录还在持续着,他头没有跟着抬起来回应。

 

“只有我们就够了,这些天大家为了应付这些事情,很多人都没好好合眼过。”瓦佛利特说,瞅了眼因为肚子半径过大而被绳子勒得憋屈的第三个人,“你驱使时间最长的尸体是哪一具?对这方面你应该心里有数。”

 

“呼——我一般不怎么关心这些生命都跟流水线差不多的劳工,但你如果要说的话,那确实有印象比较深刻的,因为那几具尸体给**过的时长,确实不符合普通尸体的保质期。”

 

人命是为自己牟利的数据,搜肠刮肚后,他还是能够想到几个特别突出的例子。

 

“有三具尸体,他们已经为我服役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在最初送过来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上都有特别夸张的撕裂伤口,那个父亲模样的最夸张,脖子那边就只有几根筋连着,血肉模糊到我找了半天接回去的缝合口。”被挟持的人吐掉了嘴里的烟蒂,再差一点就要烧到他的胡渣,“还有两个女的,也是被锐器砍得面目全非,那个比较小的,多漂亮的脸蛋,要是包装下的话去剧院驻唱的话,又是一帮小子勾搭的对象,不过很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在她的尸体里发现那本该跳动的玩意,反倒能感知到一些奥法所留下的晶尘——有人赶在我之前,挖出了那个小妞的心脏。”

 

“这代表什么?”  

 

“隔行如隔山,我这种研究死灵术的自然对这些附魔一窍不通,但如果你们想读取那些尸体的回忆…….”老沙皮狗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替我松绑然后分我一份晚餐吧,昨天被你们打伤了之后我到现在什么都没吃,现在很饿。”

 

他鼓起的腹部真的很没有说服力,但瓦佛利特却倍加干脆地挥刀砍断了跟椅背反绑在一块的麻绳,随后朝着椅背猛地一脚,溢满脂肪的脸颊瞬间砸在了木质的地面。

 

“哎哟哟哟哟……用不着这样吧,我现在可是根本不想反抗啊,活命跟**我还掂量不清楚吗?”

 

“要不是你有用,我们甚至都能组织这儿的工人对你开场公审会了。”记录的本子在确认墨迹干了之后才被合上,瓦鲁兹半蹲在俘虏的跟前,“说吧,你操控死灵的方式是像遥控玩具那样直接让他们从山里走出来,还是说得我护卫着你到矿洞那去,避免某个被你扣押过工资的过激劳工在半道上就把你直接黑了?”

 

“不……不用烦劳两位好心人,那儿的尸体我都会固定时间给他们施加行动的咒法,在一段时间内不管他们只要不是超过十公里以外的距离都会听我号令!”老沙皮狗立马察觉到狙击手有个掏枪的动作,马上大声献起了殷勤,“别开枪!别开枪!英雄,英雄!你把旁边那个锁死的柜子打开,密码锁上的密码是6704,里边有亡灵区的那群尸体的编号,有了它们我才知道该叫哪几个过来!”

 

“第几页?!”年长点的劫持者看到对方这副脓包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朝着他的臀部又来了一脚,“说话!”

 

1076!接下来连号的那两个是她的父母!哎哟哟……我们刚刚不是还聊得很合得来吗,不必这样啊……

 

“第七页的位置……

 

瓦鲁兹拿过了那本并不算厚实的名单册,手指垂直地顺着序列号那一栏缓缓下拉,他很快地就找到了目标的方位,可上边所记载的名字,不仅没有驱散之前浮现在他头顶上的浮云,反倒令他大感意外。

 

“怎么可能……难道是同名吗?”

 

“怎么回事?这家伙报的数字根本不在上头吗?”

 

刀锋侧过一边,直指向前任矿主的额头,瓦佛利特望向瓦鲁兹那张倍感错愕的脸。

 

“不,但是这名字,好像就是我们之前听说的一个人……统御者叫我们留意过的,我不确定是不是刚好同名。”

 

“什么?”   

 

“咚”地一声,那本很显然还记录过别的东西的册子,被扔到了桌上。

 

“伊露凯诺,那个能从异型群中全身而退的女人。”

 

 

 

 

  水晶灯下,菜肴上桌已经到了主菜的部分,首席的位置上坐着如今这块地界的实际管理者,而身旁两侧的,便是他于各个世界的冒险中所征募到的友人战友;首席所直面的位置,热气刚散,硕鼠与恶狼的领袖,并没有急于落下自己的刀叉,因为那两个本不该还活着的人,却是这场宴席上的其中一员。

 

“佩可小姐,饭后甜点就让别人准备吧,辛苦了,就按事先我留给你的位置坐下歇歇。

 

“嗯~那好吧!我也不希望自己的那一份晚餐冷掉然后变得不好吃呢!”

 

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女孩抹去了头上的细汗,坐下来享用起自己刚烹煮好的佳肴;整支队伍的统领人瞥向贵客的左右——景光和椿,就算本次的宴席是以合作作为第一争取的目标,但为了预防娜哈特.娜哈特因自己的喜怒无常而导致谈判破裂,他故意在最近的位置下安插了能最先制服她的两名最佳人选。

 

“请吧,娜哈特女士,我们队伍里的这位姐妹在烹饪方面,绝对不亚于你们勒比卢的任何一位大厨。”统御者半笑道,“但你今天胃口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是啊,毕竟在这种场合遇到些本不该遇到的人,确实让人感觉百感交集。”

 

  最得力的白手套,文森特嘴里曾说过的玩物,其实早在几日前就已向另一位异乡人纳上了自己的投名状,**中因对方死亡而挥霍的暴力甚至是眼泪,现在看更像是个被欺骗的笑话;娜哈特的语气压抑着某种情绪,从初进门时遇到巴龙之后,除了初见时极为快速地掩去了颜面上的错愕之后,她并没有去和那个投入过情感的男人做过多的交流。

 

  但那对翠绿色的眼睛,眼光触及的范围,却总有那个小麦肤色的男人的一席之地;红发的小麻雀,瞪着自己没有多少威慑力的眼睛,她的不满很清晰地写到了自己脸蛋上的空白处。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毕竟一个嗝了屁的人突然又生龙活虎地站在你跟前,换谁都会觉得意外。”统御者朝着巴龙揶揄道,“巴龙,好伙计,你作为当事人要不要发表下此刻的感想?好歹这位曾经是你的前任雇主。”

 

“如果这儿没有其他人的话,那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也会被叠成箱子……我想为我和我的小姐换个工作环境,娜哈特,我觉得你能够理解的,毕竟在勒比卢生活了那么久,这儿能看的东西我已经看腻了。”

 

巴龙轻描淡写地说道,端起了那并没有酒精含量的饮料自斟自酌了一杯。

 

“幽灵啊……不管是闻名勒比卢的幽灵,还是街道的扒手,别人稍微开点高一些的价码就能让你们拍拍屁股走人,可惜啊,我竟然还抱有再和你共事一段时间的想法……你到底给他开了怎样的价码?你的价码又能维持匪贼多久的忠心?”

 

他的友人都在静观着这只领头羊的表演,而男人不缓不慢地咽下了那沾满酱汁的肉块,既然后半句的问题是留给自己的,那必然也有义务去进行解答。

 

“把他从死人堆里拽回来,医好了他那位大小姐的手臂,永久性的饭票,时不时的旅游机会,一个更懂得怎么相互团结关心的群体,这些算是比较实质的部分,某种程度上我也像是这几位的雇主,但我更倾向于称呼他们为自己的至亲,虽然有个总喜欢拿我开涮的混蛋今天没来。”

 

宴席里已有了发笑的声音,他们都知道这个男人嘴里说的究竟是谁。

 

“颠覆勒比卢的筹码,我如今觉得这个年龄比我大一些的小哥,赢面会比你更大,娜哈特。”

 

巴龙先回答道,他意识到巴妮正在将手伸向口袋去取自己那杆精巧的左轮,立马在私下把她的手臂摁了回去。

 

“这的确是我这两位新朋友的选择,巴龙和巴妮所期许的事情,我们能做到你没法达到的程度,作为实现愿望的帮手,我们也会相比你来说更为可靠一些。”

 

“那就很有意思了,勒比卢已经历了太多次的轮回,像这样在我面前打包票的人可能一整本记事本都记不完,可如果他们成功了,那我也不会坐在这跟你聊这些,异邦人。”

 

葡萄酒饮去一半,娜哈特所说的这句话已不再冒出冬季特有的白雾,马汀酒吧里的刺激玩意喝多了,她觉得那些酒贩子所述的历久醇香,如今在自己嘴里竟变得如此寡淡。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是啊,虽说这个勒比卢是三权分立,但实际上艾希连德凛克那个肺痨鬼却是整个世界的创世神,然后挂了个经济之王的头衔来继续对掌间的造物指手画脚,而你和文森特,虽说也是神意志的一部分,却知道这样的格局凭借自己是全然无法忤逆的。”

 

这个男人是不喝酒的,所以整个行伍里,他和佩可是唯二杯子里没有酒液的人,后者是未成年,前者是因为他只会和特定的人共饮,一位是有过荒唐相伴史的龙族女孩,而另一位,则是愿意聆听他喋喋不休说完这一切的挚友。

 

“甚至我还可以这么说,在你和文森特的记忆里,也许在你们之前,就有别的武力泰坦和秩序泰坦已被创世神给碾死在了时间推移的道路上,而可能这一回,或许就是他打算再度更换班底的前兆。”统御者根据之前巴龙提供的信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娜哈特女士,你显然会比文森特更急于想要成为独立的一部分,永远地摆脱掉艾希连德凛克翻手覆雨的局面,在巴龙巴妮以前,你的白手套应该也换了好几副。”

 

“不错的推断,但白手套因为不能再戴而只能丢掉,结果却有人捡走了再把他还缝补得跟以前一模一样,甚至还自己戴上,这种情况倒是头一遭。”

 

娜哈特轻鼓了两声掌,赞许了那个异邦人那些八九不离十的推论。

 

“世界上从来不会出现把自己掐死的人,那些次的轮回里,哪怕是最接近的一次,我也只是差点剜下他的眼睛,而每一次的再度重来,他却总会往这世界投入些自以为是的变数,最终的结果总是出奇地一致。”娜哈特接着说道,瞳孔里的悲哀混合着她目光所及的每个身影,“我对你还有你的那群部下并没有报太多期望,但我还是想听听,你所期望的结果最终是什么样?而你,又有什么样的筹码。”

 

  “最起码我不想当皇帝,在我家乡想当大独裁者的人已经被时代的发展给砸得连渣都不剩。”

 

  统御者切了块已淋过酱汁的肉块送进嘴里,他回想起脑海里的那部分记忆,拥有皇帝这种身份的枭雄不在少数,也有许多的史书去讴歌他们曾经的慷慨激昂,但如果又要再回到那段某人独断一切的时代,那许多人都会选择将其扫地出门。

 

  “不是统治,不是复兴,而是解放,我希望这儿的居民们能够彻底摆脱掉泰坦们的统领,以整个团体群策群力的方式,去推动这个世界的发展。”统御者开始阐述起自己的那部分理论,“而不是让一个龌龊的造物者全凭自己的心情去决定别人的生死,这也是我从不信任任意一个宗教的原因,无论哪个世界都是如此。”

 

  “所以你的队伍里,就收拢了像昨天晚上我所见到的那位鬼魅?”

 

  啊,救世主,在他们失败前的发言个个都是巧舌如簧,落魄的女王继续维持着因经验而导致的成见,许多妄图颠覆局面的人不仅是白手套,相反,在这个看似年轻的统治者记忆里,其中也有不少的人还被自己亲自扶持上台,并试图与艾希连德凛克达成一种分庭抗礼的局势,随后再慢慢蚕食掉那个肺痨鬼的威信与地位,直到把他送上绞刑架,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无论几次。

 

  这个男人也不会有多少希望的,就算他的队伍成分要比之前见到的那些都要多元化。

 

  “椿啊,在我看来,无论她是怎样的种族,头上长了几个角或又是能使出这样那样的法术,只要她肯愿意坐下聆听我所说的第一句话,那她就可以是值得我去赴汤蹈火,视作姐妹的存在。”统御者向娜哈特身旁的鬼女点头示意,“你轮回了许多次的生死,娜哈特女士,但我与其他的友人同伴们,也曾在无数次的对决中历经过多到让我们每个人都随之麻木的死亡,我认为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在所有的轮回中,你甚至没有陪伴着多走一个轮回的盟友,但对我来说,在许多次被击倒却又再次醒来时,我也能看到许多遍体鳞伤的家伙,在既有抱怨也有搀扶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陪我迈入下一场的战争之中。”

 

  “我与你一样,在彻底打算让自己歇息前,无论几次我都会站起来。”

 

  男人摘下了手套,平淡地叙述完一切后他露出了右手掌上的龙鳞,朝着自己的主菜轻轻地拭了过去,已有些冷却的餐点又立马燃起了可口的香气。

 

  “嗯哼,这倒是稀奇,听你这样说,在艾希连德凛克成为你们这群野狼的目标前,你们似乎解决过更大的麻烦。”

 

  他的叙述没有实质性的物证,可娜哈特的意识却更倾向真实的一面,她的眼睛环绕了身旁的那些宾客,从西装革履的兵器商,再到着装风格最起码来自几千英里外的东方之国的年迈武士,这支队伍里的每个人仿佛都代表了一个时代;而如今的娜哈特的兴致又被提高了一些,因为她也想知晓,这样一个违和甚至看起来蹩脚的组合,究竟是怎样被一个普通装束且面相只有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给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统御之下。

 

  “这块领地比咱曾经劫掠过的公海相比,连塞牙缝都没资格提,世界蛇的遗产曾经都被咱收入囊中!”

 

已有些许醉意的金发女郎插嘴笑骂道,她不屑去品尝那些早已喝腻的寡淡东西,反倒特立独行地替自己备了瓶度数差些破百的伏特加。

 

“就那种统治块破地方就想称王称神的沙虫,老娘可要把他的棺材本一块撬出来,然后再把他尸体丢去喂秃鹫……像是这俩新入伙的菜鸟,他们在这片破地方干过的,对我的篡夺之贼而言,顶多算是小偷小摸!”

 

“说什么啊!尽在这吹牛,我跟巴龙可是合作劫过好几十次列车都没失手过的!”

 

巴妮不满地叫道,在旁边沉默了有段时间,餐桌上统御者和娜哈特的针锋相对下她都没放下自己的刀叉,可就是总有人想把她从观众席上拽下来一同入场——那个老埋汰自己的金发女人,又开始对她和巴龙曾经轰动勒比卢的履历评头论足起来。

 

“带去公海溜一圈,你们俩用不着半小时就会晕头转向,两个连海都没见过的旱鸭子。”

 

“没事的,巴妮,她有时候喝高了就这样,你入伙前我不知道被她揪了多少次耳朵。”统御者耸了下肩,这种类似的小插曲总是会发生,“不过,大姐头说的经历确实不算虚构,虽然从世界蛇那偷来的遗产对我们而言根本就没多大用处……

 

要主动贡献自己的鲜血才能驱动的能力,显然对那些为力量而不择手段的血族们更为适用,但最起码……这也算是份挺能唬人的履历。

 

To Be Continued......

 pid:86798165 作者:魔界の住民

 

2021年9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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