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夜中翼》——爱德华·P·伯格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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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 南·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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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本篇原名《Wings in the night》,收录于罗恩·施福莱特(Ron Shiflet)编辑的《Dark Legacy, March 1999》,R.S.卡特赖特(R.S.Cartwright)编辑的《The Best of Dark Legacy, Volume 1》与爱德华·P·伯格伦德(E.P.Berglund)自己的作品集《Shards of darkness》,最初出版于1975年克里斯宾·伯纳姆(Crispin Burnham,另一位当代克苏鲁作家,两人合著过不少作品)编辑的《Dark Messenger Reader, #1》,虽然看似很多,但提到的以上这几本刊物全都是只有实体资源那种。(仔细一看除了克里斯宾·伯纳姆资源过少没翻译过外,剩下几位都是我以前译过作品的老熟人了XD)
本篇是奈亚拉托提普的表亲米诺戈拉(Mynoghra)的出场作,也是游戏《BlacksoulsⅡ》中妹妹爱丽丝的真身出处(这也是驱使我去找它的重要原因),找这玩意花费的时间实际上比翻译花的时间少
等缓一缓以后就可以进行妹妹爱丽丝篇的更新了,如果不嫌弃翻译过拉就暂且先看看吧。
译者:南·政
——2022.3.24
未经译者允许,禁止无端转载
《夜中翼》
(Wings in the night)
By.爱德华·P·伯格伦德
(Edward·P·Berglund)
俄勒冈州,塞勒姆:
灰白色建筑前有白色的标志牌,其上的黑字写着这是俄勒冈州精神病院。在这幢两层的庞大建筑周围,有一片精心修剪的草坪,在清晨的阳光中展现着蓬勃的朝气。建筑面朝东方,初升的太阳把光反射在两层楼的窗户上。
一些病人已坐在楼外草坪没有图案的躺椅上。特别是一个病人,他独自坐在大楼的南侧。面对着冉冉升起的太阳,他浅金色的头发和深蓝的眼睛映着太阳的光芒。他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智慧,嘴角挂着微笑。他的手松松地放在膝盖上,搁在褪了色的蓝袍子的皱褶上。
埃里克·莫尔托内(Eric Moltone)比一天中其他任何时间都更喜欢早晨,因为太阳驱走了阴影。莫尔托内不喜欢阴影,但因为现在还是清晨,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阴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机构。那些夜间萦绕在他心头的回忆,到了白天却成了飘忽不见的幽灵。
摘自查尔斯·B·格里斯(Charles B. Griths)的日记:
1973年7月19日。我对以我为署名的第六部短篇小说集的出版和评价感到一丝成就感和自豪。但当我想到她给我的所有帮助时,我又觉得非常难过,毫无疑问,我须将给她什么报酬。
屋里笼罩着一种不祥的感觉,尤其是当我在写我的新故事《阴影之爱》的时候。也许我不该联系她,不该请求她的帮助。随着日复成周,周复成月,月复为年,她的存在似乎更加停留于阴影与黑暗中。
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一直生活在完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有守卫驻于桥门,还有杜宾犬在岛上巡逻。但我仍觉得不安。我知道我最终要付出的代价肯定会比我从她那里得到的更多。
《俄勒冈人》(The Oregonian),1973年7月13日:
查尔斯·B·格里斯在银甲虫出版社(Silver Scarab Press)出版的新书《邪恶的阴影》(Shadows of Evil),能满足任何真正的书迷对怪异体裁的全部要求。这些故事并非是人们所预计的一个作者利用一个单一的主题——阴影——因为它们从愉悦而难以忘怀的《同吾真爱共度良宵》¹(关于一个男人与一只猫堕入爱河),变到可怖的《阿努比斯追迹》¹(关于一座埃及墓穴的开放),以及《潜伏的阴影》¹中的宇宙恐怖(加入了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神话)。
¹:分别是《Evening With My True Love》《Anubis Comes Stalking》《The Lurking Shadows》
虽然每个故事都涉及到不同方面的怪异,但“阴影”这一主题仍贯穿始终,并且在格里斯的情节主线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作何思考,如此痴迷于阴影。这是格里斯的第六部作品集,甚至在出版之后,格里斯仍未同意接受采访。也许他有我们一无所知的关于“阴影”的秘密消息来源?
俄勒冈州,道格拉斯岛:
戴夫·萨瑟恩在守护通往道格拉斯岛的大桥的大门前来回踱步。通常他会在一个小警卫室里,顶上有两盏灯,互相朝向相反的方向,离大门约有二十英尺远。今天正直十月的热天,连一丝微风都没有,他裸露的皮肤上满是汗珠。他对这份工作感到厌烦,所以在大门前来回踱步,试图缓解这种无聊。
在过去的两年里,萨瑟恩一直在为查尔斯·B·格里斯工作。他轮班工作8小时,上8小时,再下8小时,上8小时,下24小时,然后从头再来。守卫通往岛屿的大桥的入口并非难事,但报酬却和一份每周五天的常规工作一样高。他每隔一天休息一回,在这一天他去当地的健康水疗中心锻炼。他身高有6英尺2英寸(约1.87米),体格健壮,天生相貌英俊,根本不用担心追女人。她们被他所吸引,即使她们可能与他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但他担心,如果每周不至少锻炼三次,他的肌肉就会变得松弛。哪个漂亮女孩会想和一个肥仔约会?
他在大门前停了下来,眺望着居于道格拉斯岛上的树木。傍晚的太阳已经从天空中落下,躲在树后,再也看不见了。从西边天空的颜色来看,萨瑟恩知道离日落还有一个小时,也许一个半小时。这意味着至少还有两个,两个半小时,他的替补才会出现。明天他几乎有一整天的时间睡觉,闲逛,在和辛迪·辛森晚餐约会之前去做个健康水疗。
现在,有一个美人儿²了!三天前的晚上,他在卡特斯贝顿遇见了辛迪。他发现她除了是个性感尤物³外,还谈吐睿智。萨瑟恩意识到,她肯定比他聪明,但也许,只是也许,他们会合得来。然后,让事情顺其自然。如果有人给他提供任何东西,他是不会拒绝的,这是肯定的。
²:这里用的是doll,并不是个很礼貌的用法
³:这里是用的fox,你好猥琐……
他垂下眼睛,透过桥上的铁链网望过去。这座桥完全由木板制成,约有70英尺长。他曾多次看到桥被水完全淹没,但它仍然像刚建成时一样坚固。这条路从桥的尽头一直延伸到浓密的花旗松和茂密的灌木丛中,它们似乎覆盖了整个岛,除了一个五到十英尺高的海滩环绕着岛。他看见风吹动着岛上的树梢,真希望他站的地方也能有一点微风,但没有这样的运气。
他把肌肉发达的手臂伸过头顶,让肩膀上的肌肉束在紧身T恤下。当他垂下胳膊时,他听到一辆汽车正靠近大门。他转过身,走回警卫室,等待它的到来。啊,这是打破单调的东西,萨瑟恩沉思着。
那辆脏兮兮的白色大众汽车停在了警卫室旁边,一个大约25岁的年轻人爬了出来。他金色的头发乱蓬蓬的,只有一绺头发垂在前额上。下面是一双碧蓝色的眼睛,一个结实的鼻子和下巴。年轻人走到他面前。
“打扰一下,请问这条路是通往道格拉斯岛的吗?”
“是的,它是。但很抱歉,除了邮件与物资,我不允许任何人通过这里。”萨瑟恩愉快地回答着。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这难道不是查尔斯·B·格里斯居住的岛吗?”
“是的,但他不接待访客。我为他工作的这两年来,他一个人都没见过。”
“但是我必须请您让我见见他!”年轻人脱口而出,朝门口走去。
萨瑟恩的动作迅速而优雅,与他的庞大身躯形成反比。他迅速地从后面走近那个年轻人,用右手把那人的右**到背后,另一只胳膊绕在他的**上,只施加了一个警告的压力。那个肌肉较弱的男人挣扎着,直到他意识到他的行为是徒劳的。萨瑟恩觉得他放松了,就把他从他的手中放开了。
“我真的很抱歉,先生。但就像我刚才说的,格里斯先生不接待任何访客。”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联系上他吗?”那人揉着自己的右肩恳求道。
“恐怕不行,除非你通过邮件联系他。现在,我必须坚持让你离开了。”
“我会想办法去那个岛看看格里斯的。”他离开萨瑟恩,回到车上,肩膀向后耸着,下巴向前伸。
“我并不赞成那样,先生。格里斯先生在岛上养了一批杜宾犬,它们在岛上巡逻,并且都受过杀死陌生人的训练。”
年轻人停下来,盯了他一会儿,然后上了车,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他发动汽车,向后退了一个半圆形,然后传动装置啮合,全速行驶在路上,轮胎飞速转动。他身后扬起的沙砾和灰尘与汽车尾气混合在一起,几乎包围了那个小警卫室。
戴夫·萨瑟恩看着撤走的车辆,脸上带着些许困惑。他喃喃自语道,“但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他的。”他蜷起胳膊,转过身,又回到了警卫室,想着怎样才能打发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直到有人来接替他。
俄勒冈州,塞勒姆:
在俄勒冈州立精神病院的中午时分,对埃里克·莫尔托内来说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他可以在草坪上的躺椅上放松,吸收头顶上太阳的热量。他晚上很少睡觉。护士和医生不让他吃午饭,让他睡几个小时的觉,这是他的身体为了保持健康而必须要睡的。
莫尔托内还没有进入深度睡眠,因为他的头脑还很活跃。他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对自己为何在此的理由却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来过这里。但阳光照在他斜倚着的身体上的感觉太好了,他不想进屋去和斯普朗格医生交谈,以免破坏这种享受。
当他渐渐进入梦乡时,他不自觉地揉了揉他的左三头肌,值班护士已经在那里为他注射了镇静剂。
理查德·斯普朗格医生从他办公室的窗户向外望,看到这个瘦弱的身影斜倚在草坪上的椅子上。令他吃惊的是,他的病人竟然能仰面躺着而不因严重的肌肉撕裂而感到疼痛。的确,它们在愈合,但镇静剂不可能是唯一的答案。当大脑收到来自受损神经末梢的反应时,潜意识仍然会移动身体。还有别的答案吗?这个人本来应该是残废的,但伤口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直到……直到什么?
在过去的十年里,斯普朗格博士一直担任俄勒冈州立精神病院的首席精神病学家。对于一个刚离开学校15年的人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但他对工作和病人的投入使他在三年前失去了婚姻。他偶尔会想起劳伦。天哪,她既漂亮又聪明。她希望得到比他更多的关注,而他的工作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但斯普朗格在成长过程中并不是这样被抚养长大的。他仍然能听到他十岁时父亲站在他身旁说:“理查德,一份值得去做的工作就是要把它做好。”这样一个可笑的陈词滥调(cliché),但他坚持着它。它指引着他去做每一件事,只有一个例外——他的婚姻。
天啊,我好想她!医生叹了口气,从窗口转过身来,回到他的办公桌坐下。他看了看上次和埃里克·莫尔托内谈话的笔记,准备和他再谈一次。
俄勒冈州塞勒姆:
“下午好,埃里克。 你感觉怎么样?”
埃里克·莫尔托内从下午两点半开始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斯普朗格博士完成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他看着他的手指在玩他衬衫的一个扣子。 几分钟后,他抬头看着医生,手指仍拨弄着纽扣。
“很好,谢谢你,”埃里克回答。“今天的太阳真的很好,我觉得我睡了几个小时。 ”
“你今天在外面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想谈的事?”
他看着那个黑发医生光滑的脸,他以为他比自己年轻。他的目光移向了医生——他的眼睛是淡绿色的,平静、耐心,但却流露出一丝渴望得到他回答的神情。他的目光移到书架上,看到书架上的一个壁龛里有一张镀金相框里的彩色照片,在几本直立的书和一个钟之间,有一张黑头发、相貌姣好的姑娘的彩色照片。她不可能比他大多少……要是他还记得自己的年龄就好了。他强迫自己的目光回到医生的脸上。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些记忆碎片……但却没有足够的细节让我回想起它们与我的关系。我记得我见过一个人……他的名字是…嗯…我想是C.B.格里斯。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斯普朗格医生?我……我想他是个作家,他住在——我记不起名字了,但我想是在一个岛上——在卡特斯贝顿⁴附近某个地方……”
⁴:Carter’s Baytown,根据后文来看应该是城市地名……
莫尔托内停止了说话,望向窗外。斯普朗格医生皱起眉头,瞥了一眼他前妻照片旁边的时钟。他又一次对发生的事感到了困惑。每天下午3点整,不管他的病人以多么自然的方式说着话,他都会停下来看看窗外。他对莫尔托内的下一句话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每次都是一样的——这是他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发表的最后一段连贯而理智的讲话。
“影子越发延长,越发黑暗,”莫尔托内轻声说,他的眼睛没有聚焦,继续看着窗外。
俄勒冈州,道格拉斯岛:
埃里克·莫尔托内把衣服、鞋子和笔记本都放进了防水塑料袋里。他把黑色的潜水衣拉上拉链,然后坐在沙滩上,穿上他的游泳脚蹼。他把潜水衣的兜帽拉到后脑勺上,把散乱的一绺绺金发掖好。然后他站起来,拿起袋子,把它系在他的*西装腰带上。他走到太平洋的海水轻轻**着沙滩处,如果没有道格拉斯岛,当涨潮的时候就会有海浪拍打着海岸。
他朝那个岛望去,为了得到会面的机会他经历了那么多。在此之前他总是成功,这次他也不会失败,他不能辜负编辑和弟弟马文的期望。马文对他的哥哥无比崇拜,并想成为一名像埃里克一样的新闻记者。(其实,他并不是一名真正的报纸记者——他只是一名书评家,偶尔接受一些文学采访。)你建立了一个形象,就必须遵守它。埃里克·莫尔托内并不是活在一个虚假的形象里。他努力工作,应得的荣誉自然会到来。他因为对自己所审阅的书籍的批判性评价而在全州闻名,他还采访了几位作者,这些作者此前曾告诉其他人,他们不会同意接受采访。在前两次采访之后,他的编辑甚至同意支付机票的价钱采访住在该州以外的作者。但他只遇到了住在俄勒冈州的作者。这水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当他跳进冰冷的水里时,他庆幸头顶上乌云密布,遮住了满月和星星。透过云层,他几乎看不到满月的位置。他还能看到桥边的警卫室发出的灯光。尽管灯光照亮了桥面,但照不到莫尔托内,这是他的优势。在夜空的映衬下,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那就是道格拉斯岛,在三百五十英尺开外的黑暗中,那道黑色的细带就是连接岛屿和大陆的桥梁。
当水没到他的腰部时,他蹲下让冷水进入*衣。当水暖和适应到一个舒适的水平时,他纵身跃入黑色的水中,开始用有力而缓慢的蛙泳向小岛游去。那个塑料袋从他的潜水衣腰带上垂下来,拖在身后。当他在水中穿过时,水用它的凉意抚摸着他的身体。他会定期停下来检查自己距岛的方位,然后继续游泳。游了三十分钟后,他终于注意到水已经够浅了,他可以触底了。
当水只到他的胸部时,他脱掉鳍,走到岸边。他跪在水边潮*的沙滩上,借助透过云层的微弱月光扫视着面前的小岛。
自海岸线向上延伸了十到十二英尺,道格拉斯岛的沙滩才与林线相接。树木自海滩的高潮线处开始茂密起来,沉重的树枝低垂在灌木丛上。 灌木丛似乎并不会阻挡他的前进,也不会阻碍桥上的守卫所告诉他的杜宾犬的巡逻。
他花了几分钟脱掉*衣服,用随身带来的毛巾擦干身子,再穿上干衣服。他把潜水衣和塑料袋捆在一起,塞到树边的灌木丛下。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林线,在矮树丛中穿行。他每隔几分钟就停下来环顾四周,听一听。他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漆黑的夜色,点缀着一些较浅的黑,他认为那是树与树丛之间和树丛上方的空间。他什么也没听见,只听见一片寂静,不,寂静的夜晚——没有鸟,没有动物,没有昆虫,还有……没有杜宾犬!狗在哪里?他问自己,它们应该一直在岛上巡逻,门口的那个人说的。他们肯定已经听到他穿过灌木丛的声音了,或者闻到了他的气味!即使他们在岛的另一边!但是……什么也没有!他的耳朵里只有自己心跳和血液涌动的声音,这种声音大到足以掩盖他附近的任何其他声音。
尽管伸手不见五指,但他越往岛的深处去,他觉得夜的黑暗也就越深。就好像他的夜间视力还没有恢复,完全丧失了。“Son of bitch!”(这句就不翻了,相信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他低声咒骂道。他进来时无意中踩到的树枝,它让一个事实越发清晰起来。这儿的外面太黑了!
在浓密的花旗松林里走了三十分钟后,他注意到,要么是他的夜视能力变好了,要么就是黑暗被亮光驱散了。然后他挣脱了纠缠着他的灌木丛。当他用紧绷的双腿站稳时,他注意到空地上有一棵巨大的垂柳,垂柳下坐落着一所大房子。从他在树林边缘的有利位置看,没有明显的灯光,但这并不意味着房子里没有人。
他在空地上慢慢地转着圈,寻找着屋里的人醒过来的任何迹象。他还紧绷着一只耳朵,以便捕捉到狗的任何声音,但都没有。今天一定是我的幸运日,他想。我既没有被岛主发现,也没有被他吃人的狗袭击过。格里斯不会喜欢他待在自己的岛上,所以没有必要再把他从酣睡中叫醒。埃里克穿过空地,来到房子后面,在靠近后门的地方坐了下来,背对着房子的后墙。他得等到天亮,估计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才能让C·B·格里斯知道他的存在。
摘自查尔斯·B·格里斯的日记:
1973年9月23日。我终于完成了《阴影之爱》,并穿插了两篇中篇小说《阳光下的阴影之酒》(Shadow Wine in the Sun)和《似食尸鬼般,她沐浴于阳光下》⁵。我真没想到《阴影之爱》会有三万五千字——对于一本书来说太短了,而对于提交给杂志来说又太长了。我猜这一定会成为我下一部合集的专题故事,我将把它命名为《黎明的黑暗》。
⁵:《Ghoulishly,She Basked》,经无吹佬建议原定是《烈日下如食尸鬼般的她》,但考虑到逗号就改成现在这样,有好的建议可以告诉我XD
这提醒了我,再过五个多星期,又将是万圣节弥撒——我召唤她的六周年纪念日。她继续给我提供故事的灵感,但某种程度上,我对她的阴影主题感到厌倦了。但我能指望她不这样吗?
太阳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似乎比以前少了,而且今年的阴天比我记忆中任何一年都多。我有一种感觉,今年一年可能都会这样。多么可笑,但现在似乎很容易能写出些东西来。
摘自哈迈斯伯爵的《恶魔学巫术》:
据说奈亚拉托提普是旧日支配者(Great Old One)唯一的信使,因此,他并没有被囚禁在旧神之印之下。据推测,奈亚拉托提普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如此监禁的旧日支配者(Great Old One),但很少有人提到奈亚拉托提普的表亲米诺戈拉(Mynoghra)。
米诺戈拉,她被称为“影之女恶魔”,不像她的兄弟们那样被囚禁,但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还不得而知,因为她并不是旧日支配者们的信使。这是预先警告,如果她被召唤,打开的门只能由召唤她的人关闭,因为她没有被囚禁在旧神之印之下。她走后,大门一定要关上。如果不这样做,她的召唤者和任何可能接近的人可能会发现,他们的生命将由她自行决定。
俄勒冈州,道格拉斯岛:
纱门砰的一声把埃里克·莫尔托内从睡梦中惊醒。他已经伏倒在门边,现在又猛地坐直站立起来。
“你在我的岛上做什么?”格里斯咆哮着,抓住这个金发青年的肩膀,开始摇晃他。
莫尔托内用手揉了揉他的脸,试图让他的大脑在蜘蛛网般黏连的睡眠中重新运转起来。他环顾四周,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透过睡意朦胧的双眼,他看到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两鬓有深褐色的灰白头发。
“现在几点了?”他张开砂纸般干燥的嘴唇问年长的男人。
“下午三点,”回复有些生硬。
“你就是C·B·格里斯?”
“是的,我是。”
莫尔托内挣扎着站起来,发现格里斯至少比5英尺10英寸(约1.78米)的自己矮3英寸(约1.7米)。
“进来吧,年轻人,告诉我你在我的岛上干什么。”
莫尔托内再次环顾四周,问道:“狗在哪里?”
格里斯盯着他看了几分钟,然后自己环顾了一下空地,他回头看了看莫尔托内。”这是个好问题,孩子。我昨晚把它们放出来了,但今天早上我叫它们吃早饭时,它们并不在这儿。”
格里斯打开纱门,把手放在莫尔托内的肩膀上,轻轻推了他一下,让他进了屋子里。他又环顾了一下空地,然后走进屋里,让纱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俄勒冈州,塞勒姆:
埃里克·莫尔托内环视着他的病房,两个看护——约翰·罗宾斯和菲利普·卡森——帮他穿上束身衣。他并不太在意,因为他们只是在做他们的工作。他竟然能记住他们的名字,这使他自己都感到惊讶,要想有条理地思考越来越难了。“时间过得真快,”他对看护们喃喃着,但他们表现得好像他什么也没对他们或他自己说。约翰在这里,菲利在这里,你们俩都在这儿,太阳落山了?”
他心里毫不怀疑他们有能力把他锁在沉重的帆布夹克里。他们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已经成为让人穿上夹克的专家。即使他想做点什么,他也无能为力。罗宾斯和卡森把把他的胳膊用紧紧系在身上的粗皮带扣紧,又把夹克后面的扣扣扣紧。他们在离开牢房前检查了自己的杰作。当他们关上门时,罗宾斯说:“万圣节快乐。”
当看护身后锁门的声音在没有窗户的软垫病房⁶里回荡时,莫托尼又一次偷偷地环顾四周。他在每个角落里寻找哪怕是最微弱的影子。它们不在。头顶上明亮的灯光驱散了房间里所有的阴影,只留下他自己躺在他身下的影子。不过,那个影子并没有使他烦恼。它不是很黑,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不像他在寻找的影子……他不想找到的那一个。他感到很安全——只要灯还亮着。他要求外面天黑的时候灯得一直开着,他们像往常一样,对他的要求做出了让步。空荡荡的病房里亮着它,一片宁静……
⁶:Padded cell,墙四周设软垫的病房,一般用来防止精神病人伤害到自己,cell也有小牢房的意思,这里可以说是个双关(指看到结尾)。
俄勒冈州,道格拉斯岛:
格里斯把莫尔托内领进他的书房。莫尔托内在书堆林立的书房里转悠时,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没有怪奇小说。关于普通小说的书——这只是一个很小的部分——但在这几千本书中,绝大多数都是非小说类的。看来,格里斯在不知道怪奇小说领域有哪些作品的情况下取得了成功。莫尔托内真的很惊讶!
格里斯递给他一些白兰地,莫尔托内喃喃地表示同意。他接过递给他的白兰地,在沙发正中坐了下来。格里斯坐在一把装了皮革软垫的椅子上。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格里斯向莫尔内询问他的目的、背景、目前的职业和意愿。莫尔托内不认为一个警探能比格里斯摸到更多关于他的信息。最后,格里斯改变了话题,莫尔托内紧张地喝完了最后一杯白兰地。
“你就是那个为《俄勒冈人》撰写《邪恶的阴影》评论的年轻人?”格里斯问年轻人,莫尔托内点了点头,然后格里斯接着说:“我真的很喜欢你的评论。我很高兴你喜欢读我的故事,你的评论证明了这一点。”
“你说我可能有关于阴影的秘密资料,这确实让我发笑了。但是,这与事实的差距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大。”格里斯停了下来,把酒杯里剩下的白兰地喝完。“再来点白兰地吗?”
格里斯站起身来,从莫尔托内手中接过酒杯,走到酒柜前,拿起一瓶未封盖的白兰地,重新斟满了酒杯。当他转过身去重新拿起瓶子时,他瞥了一眼朝西的窗户,发现太阳已经落在树后了。莫尔托内转身向窗外望去,暮色已经笼罩了空地上的房子,空地边缘的阴影开始加深了。
“请原谅我。”格里斯刚开始说话,又停顿了一下。他喝了一大口白兰地,一口吞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得去办点事,偏偏今晚就得办。对不起。”
格里斯离开房间后,埃里克·莫尔托内想起了招待他的主人。那天下午,当格里斯把他叫醒时,他对格里斯的第一印象是,他的生活方式是不受任何干扰的。这与这个人在写作中所表现出的敏感性无关。想到格里斯的作品,莫尔托内意识到他已经和格里斯在一起待了四个小时左右,他甚至没有想过他来道格拉斯岛的原因——他与C·B·格里斯的采访。他对格里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的第一本恐怖故事集《正午的黑暗》是在一年多前由新墨西哥州阿尔伯克基的银甲虫出版社出版的,一经出版便大获好评。这并不稀奇,因为那本故事集里的故事都很精彩。不同寻常的是,在第一本集子出版之前,没有人听说过格里斯,无论是专业编辑还是小型媒体编辑。他突然冒了出来,成为了怪奇小说领域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莫尔托内站起来,走到书房西墙的窗户前。他把窗帘拉到一边,透过窗户往外看,发现空地上的光线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亮。他意识到格里斯一定是把楼上每个房间的灯都打开了。五分钟后,格里斯打开了楼下房间的灯,屋里的灯光继续照亮着空地。
几分钟后,格里斯抱着一大堆大蜡烛,大步走回书房。他接着把这些东西放在房间各处的壁龛里,这是莫尔托内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然后,格里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点燃了蜡烛。他点完蜡烛后,看着莫尔托内说:“嗯,……这就解决了。”
然后所有的亮光都熄灭了。
1973年11月1日,(卡特斯贝顿)评论:
昨晚我们美丽的城市因不明原因而完全停电。这次故障发生在日落之后,持续了大约14个小时,给民众造成了相当大的混乱。
当发电厂的电话无人接听时,***派去调查。他们发现这三名夜班人员正在酣睡,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他们叫醒。当他们最终醒来时,他们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停电了。
目前仍在进行调查,以查明停电的原因。
摘自查尔斯·B·格里斯的日记:
1973年10月31日。太阳落山后不久灯就熄了,但应急发电机立即启动,使房子重新亮了起来。直到十分钟前发电机坏了,才出现了进一步的问题。在日落前不久,我把放在书房里的所有蜡烛都点燃了。
我不希望放弃每天写日记的习惯,即使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一个叫埃里克·莫尔托内的人。他现在正坐在我的安乐椅上,喝着我的白兰地,读着我的小说《阴影之爱》的复写本,而我则写下了这些字。
今年早些时候,我有了预感,今年她会为所提供的服务索要报酬。现在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希望能有办法挽回我所做的一切。的确,我得到过金钱上的奖励和文学上的认可,但如果我不能再享受它们,这些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我没有读过法国人和阿拉伯人的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只有其一,而没有其二的话,联系永远不会建立起来。然后,我被骗了,因为她伪装成一个美丽的女人——可爱的,迷人的,异国风情的……致命的。直到最近,我才在宁托夫大学(University of Nyingtove)的图书馆阅读了《奥奎默启示录》(The O’Khymer Revelations),并发现了她的真实面目——米诺戈拉,她是影之女恶魔,是强大的信使奈亚拉托提普的黑暗表亲。
如果这真是她要来的那天晚上,我希望她不要把地狱猎犬也带来!
摘录自《奥奎默启示录》:
米诺戈拉是奈亚拉托提普的黑暗表亲。她不受旧神之印或来自姆拉(M’lha)的星石的束缚。她可以乘着膜状的翅翼,自由自在地去她想去之地。她的异星面容足以把一个男人的心灵变成坚硬的石头,非人的眼睛,触手般的长发,一张张开的嘴,包含着一切的永恒。尽管她可能会帮助粗心的人,但她确实是一个影之女恶魔。
侍奉她的是地狱猎犬,她和莎布·尼古拉斯交配的孽种。虽然我们对地狱猎犬知之甚少,但它们与廷达罗斯猎犬有着某种不相容的关系,且它们不受我们所居住宇宙的非角度约束。
摘自查尔斯·B·格里斯的日记:
1973年10月31日(续)。在德·哈迈斯的书和伊本 欧·巴达维(Ibn el-Badawi)的《基塔布·拉苏尔·阿克巴林》(Kitab Rasul al-Akbarin)中都找不到答案。我找不到任何能告诉我如何关闭大门的东西。既然它是开着的,她就可以在任何她想要的时候进来。我得关上它……我必须把它关上!
我一定是在大声说话,因为我的客人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本想把他送回大陆,但我不能保证他在黑暗中是安全的。在岛上的任何地方——甚至在这所房子里——他可能都不安全——当她到来的时候。
哦,我的上帝!蜡烛!它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扑灭了,整个书房陷入了黑暗!我听到房子上方有扇动翅膀的声音。会不会是她?一定是她,已经午夜了!还有另一种声音……会不会是……
维度间空间中的非特定区域:
她用她的膜状翅翼在黑暗中轻轻滑翔,乘着来自黑色星辰的风,寻找她黑暗维度的出口。她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她是永恒的——在她找到她的维度和那些自称为自己的实体的维度之间的开口之前……什么?人类?是的,就是这样。人类。从她周围的黑暗中,这个开口是一种较浅的黑色阴影。它还没有亮到足以危及她的自然形态的生存,但却足以让她准确无误地对准洞口。
她知道时间快到了。她已经和这个实体达成了协议,交付报酬的时间也快到了。她的思绪停留在等待她的开门处的狂喜上。她不需要进食,但实体的生命力是如此……美味!她的孩子也喜欢它,还有那些液体。
这一次她不必像以前那样改变形体了。她在这个实体的维度中的形态与她自己的维度中的形态有很大的不同,但这不会是这个实体在此之前所感知到的同一种表现形式。在那些时候,必须先进行身体接触,然后才能进行交流。这一次就不需要沟通了。她心不在焉地想知道,她的真实形体是否会像它对她那样,使它感到厌恶。
在那里!这是一个突破口。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开口,而是时空结构上的一个裂口。但不管人们怎么称呼它,它离她很近,她朝它走去,在她自己的维度的“以太”中滑翔。门还开着,只有召唤她的那个人才能关上……但是她不能去想他的名字乃至他本身!
当她穿过这个开口时,次元间的电荷在她的身体中来回穿梭,扰乱、扭曲、变化和收缩。她在时空的结构中扭动了一下,穿过了大门,飘到了她身下那个蓝绿白相间的球体的夜晚一侧。
在她的下方,矗立着一块陆地上的石头建筑,周围环绕着无知觉的植物。在她的头顶上翻滚着一团团的气体,把那些她出于内心恐惧而憎恶的可怖小光点遮住了。她听到她的孩子的声音从她身后的开口传来。现在正是时候!
俄勒冈州,道格拉斯岛:
埃里克·莫尔托内从那间空地上的房子里冲了出来,仿佛地狱猎犬就追在他身后。在房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后,他并不怀疑这种可能性。从格里斯**里挤出来的尖叫声仍在他脑海中回荡。纱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他穿过黑暗,越过空地,进入树林,朝着大陆的方向跑去——他希望如此!
一种比他周围的黑暗还要更黑的东西从房子里冲出来,跟着他。它的速度没有受到树木的影响,就像它们减慢了莫尔托内的速度一样。他回头瞥了一眼,看见黑暗正向他移动,便努力加快速度。
一个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像是猎犬的叫声和翅膀的拍打声——这绝不是应该在岛上巡逻的杜宾犬的声音!但他知道追踪他的东西会让他像遇上杜宾犬一样死去,只是杜宾犬不会像那样带走他的灵魂……它们似乎夺走了招待他的主人查尔斯·B·格里斯的灵魂。至少莫尔托内认为,如果一个人的灵魂被从身体里拽出来,听起来就会是这样的,如果他相信灵魂的存在。房子里发生的事情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就好像灯一直亮着,而不是关着。在……那东西……它在他眼前完成了对格里斯的袭击,把格里斯扔到地上,一个干枯的、曾经是人类的躯壳,然后转向了他……
他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时,脚踩在了什么东西上。而且还没完,灌木丛中隐藏着一根朽木。他试图恢复平衡时,另一只脚被朽木绊住了,他向前倒在灌木丛中,把一些枝条从地上扯了出来。他撞到了岛上的一棵杉树上,这使得他瘦弱的身子喘不过气来。
当他挣扎用双手和膝盖撑起,喘着粗气时,一阵疼痛刺透了他的背部,从肩膀一直到腰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来得及多想什么便发出了尖叫,希望疼痛会消失,但疼痛又一次爆发了。他必须离开这个该死的岛,他内心深处对他嘶吼着。他感到汗水从肩膀流到背上。他痛苦地站了起来,在树林和灌木丛中向前冲去。仿佛跑了好几个小时,猎犬的吠声和扇动翅膀的声音仍继续跟着他。
俄勒冈州,道格拉斯岛:
戴夫·萨瑟恩从警卫室的窗户往外瞥了一眼,希望没人会在那里。他一直在做白日梦——虽然是在晚上——想着他和辛迪·辛森在休息日的约会。他以前从未和一个女人有过如此美妙的时光。他们甚至没有做些爱做的事⁷!当夜晚刚度过一半时,他便知道他们是同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注定要一起度过一生。他曾听朋友们谈论过一见钟情的事,但他自己却从不相信。可是现在他不那么肯定了。
⁷:have sex,虽然我不好直球说出来,但大伙都知道是什么吧……
当听到猎犬的狂吠声时,萨瑟恩向小岛的方向望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戴夫·萨瑟恩自言自语道。“那肯定不是杜宾犬。”
然后他听到了尖叫声。他被岛上传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扭过头朝桥下的公路消失于树林处望去。他在那里站了十五到二十分钟,想看看尖叫声会不会再响起来。当它们都消失时,他转身走回他的警卫室。
“那个老人在他的岛上做什么与我无关。”
当他按要求把每小时的报告写进记录册时,尖叫声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它们听起来好像越来越近了。萨瑟恩犹豫了一下,一种微妙的恐惧感从他意识的底层将他紧紧攫住,然后他鼓起勇气走出了警卫室。他抬起手,用右手背拭去上唇上的汗水,然后把手放在身体两侧,在裤子上擦了擦。
他离开警卫室,走过去,站在锁着的大门前,透过铁链网,向下观察桥的全长。他的眼睛来回扫视着整座桥。看完桥下公路的三分之二时,他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在动。现在他能听到那东西的动静了。有个东西从桥上向他走过来,每一秒钟都在靠近。一片黑暗似乎从树林里涌了出来,流到了桥的尽头。当它到从警卫室投射到桥上的光线里时,它停了下来。不管它是什么,它不喜欢光线,又退回到树林里。他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那个沿着桥向他移动的东西上。不知不觉中,萨瑟恩一步一步地后退着。
当这个年轻人从门上摔落到地面时,萨瑟恩从恐惧中挣脱出来,重新装上自动手枪,朝他走去。警卫室上方的两盏灯中的一盏照亮了这个年轻人,萨瑟恩可以看到这个年轻人的衬衫背面被撕裂了。他认为,从他背上的出血量来看,他背上的皮肤和肌肉的状况与他的衬衫没有什么不同。他不用想都知道,绝不是哪只杜宾犬对这男人的背做了这种事。
急救不是他工作的要求之一,他跑回警卫室,报了警并叫救护车来。
俄勒冈州,塞勒姆:
……头顶上那只光秃秃的灯泡,让他感到那么平静,把他在软垫病房里所有害怕的阴影都驱散了。这倒不是说他在牢房里见过其他的影子。他自己的苍白的影子就像他的朋友,模仿着他的动作,却从不主动发起它自己的动作。
他想知道现在几点了。他的脑子里开始出现各种想法,一个又一个,让人捉摸不透。埃里克·莫尔托内设法维持着他的一个想法,专注于它的内容,翻来覆去,直到他意识到它是什么。他的背上一阵战栗,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天呐!”他暗自想道。“约翰关上牢房门时说了什么?今天星期几?除非,是……那一天!他终于想起约翰说的是“万圣节”。如果现在是万圣节前夜,那肯定已经接近午夜了。他和C·B·格里斯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见面了。是的,他现在能记起格里斯是谁了。他从道格拉斯岛的树林里逃出来已经一年了,他是为了逃离什么?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的大脑不让他回忆起它?真有那么可怕吗?
头顶上的灯立刻闪了起来,埃里克抬头看了看。然后它熄灭了,使软垫病房陷入完全的黑暗中,远处传来猎狗的吠叫和扑打翅膀的声音。
埃里克·莫尔托内瞪大了眼睛,他在病房里四处寻找藏身之处。当然,在一个软垫病房里是没有藏身之处的。他必须就这么公开着直面它,他不想像这样被绑起来。他开始在束身衣的约束下挣扎,几分钟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努力是徒劳的。所有遗失的记忆碎片都跃入他等待着的心灵,相互辉映,使他困惑。他抓住其中一个纷乱的记忆——抓住它——寻找相关的记忆,抓住它——一次又一次,直到这些记忆开始变得条理。他的记忆又一次完整了,他的大脑又开始停止运转,再次对恐惧的记忆进行逃避。
他面朝天花板,对着抛弃他的无情神祇尖叫。“不!”他哭喊着“求你了,米诺戈拉,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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