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文献】个人翻译:魔典的秘密(上)神秘主义哲学2-1 萨满教

  • # 魔兽世界
  • # 金色平原
  • # RP教学与资料
  • # 玩家杂谈

【前言】由于本人角色/组织和相关创作均有着深厚的神秘主义背景,为了方便进行相关领域的学习研究和角色扮演,纯英文生肉啃的很累,所以个人翻译了一些神秘学资料以备查阅。考虑到金色平原和营地也有不少神秘主义/哥特/中世纪主题扮演者和相关内容爱好者,我决定将这些翻译分享给各位。由于本人文化水平有限,部分译文可能存在错误和缺漏,时间有限,更新速度可能比较慢,还望各位理解。

 

【声明】

  • 文章仅供娱乐,任何神秘学/宗教内容都仅为非盈利的文献翻译和分享,不包含任何宗教立场,不宣扬任何形式的封建迷信,请相信科学。
  • 文章非专业学术内容,不具备任何专业性。能力有限,内容无法做到完全准确,欢迎捉虫/补充。
  • 本人表达观点仅字面含义,无任何衍生含义,内容不代表任何其他团体个人,无任何隐喻,暗示。
  • 如有不同观点欢迎礼貌讨论,感谢指正。
  • 本文章不含有对任何群体的歧视,不含有任何挑起对立的含义。如有误会歧义欢迎指正。

 

【小广告】欢迎各位了解我的组织,我的角色剧情和相关扮演都会围绕这一组织进行,欢迎各位学者和神秘学爱好者加入,由于正式剧情文档和设定较多,正在施工中,所以写的比较简单。如果您想深入了解,可以私信/留言“白渡鸦女士。

 

【组织卡】暗色渡鸦隐修会
白渡鸦 2024-12-04

 

 

—— 第二章 萨满教:从部落到中世纪 ——

 

在考古学与人类学研究中,学者们面临的最大障碍莫过于此:未能意识到过去的文化与我们当下对现实的基本认知存在根本差异。当我们试图解读历史时,先民那些看似“怪异”的行为与言论常令人困惑。尤其在面对古代魔法文献时,人们往往将其斥为“骗局”或愚昧的迷信。在我长期的人类学研究中——从苏美尔文明到本书探讨的中世纪思想——最普遍的问题莫过于学者们根深蒂固的个人偏见。  

 

埃及学(Egyptology)研究领域已开始反思,现代学者正致力于修正前人错误。那些前辈未曾意识到,古埃及人本质上并非基督教徒。而对于魔典的研究领域,这种偏见造成的伤害更为深重。任何读过A.E.韦特在《仪式魔法全书(The Book of Ceremonial Magic)》中充满敌意评论的人(详见后文)都能作证:魔法仪式常被描绘为道德败坏之举,甚至被定性为“黑魔法”。历史学者总质疑,为何在追求“神圣上帝之愿景”的同时,会出现“阻止猎人捕杀猎物”或“摧毁敌人”这类“卑劣”目标?这种思维模式源自基督教主流对任何带有萨满教或异教色彩事物的排斥。不仅是韦特,包括伊丽莎白·巴特勒、塞缪尔·马瑟斯等众多相关著作的作者,都不得不在作品中向这种偏见妥协。  

 

【译者注】埃及学(Egyptology)是一门研究古埃及文明及其相关领域的综合性学科,涵盖语言、文字、历史、宗教、艺术、建筑、科技、考古等多个方面。它主要研究从公元前3000年左右至公元641年阿拉伯征服埃及期间的古埃及社会。

 

这种趋势或许始于1584年雷金纳德·斯科特的《巫术的发现(Discoverie of Witchcraft)》。该书旨在贬斥魔法书仪式为最邪恶的黑魔法,却意外地保存了这些文献,并为其蒙上神秘面纱。(研究约翰·迪伊的学者会发现,梅里克·卡索邦在《真实忠实的记录》中保存迪伊天使日记时使用了相同策略——他虽在日记前附加嘲讽性序言,但几乎无人阅读那篇序言。)  

 

斯科特的著作背后是强大的宗教裁判文化。正如本书后续章节将揭示的,中世纪魔法书确实借鉴了许多异教实践。中世纪教会长期发动宣传战,将异教仪式(从献祭到神像制作)统统污名化为“黑暗”。这些本是政治操弄,尽管相关仪式确为真实有效的灵性实践方法。  

 

正是斯科特通过其“西方标准著作”意外保存了魔法书传统——无论后世是带着敬意还是蔑视记忆这些文本。火炬随后传至埃利法斯·利维手中。这位深受《巫术的发现》影响的法国学者,在1855-1860年间通过《高等魔法教义与仪式(Dogme et Rituel de La Haute Magic)》(即《超验魔法(Transcendental Magic)》)及《魔法史(Histoire de la Magic)》确立了新的西方标准。  

 

如E.M.巴特勒指出,利维热衷于编造恐怖故事甚至伪造仪式强加于古典文本,将其“浪漫化并篡改得面目全非”。他的动机显然是哗众取宠,试图通过黑魔法恐怖故事吸引眼球。实际上,利维提及的《魔法元素(Magickal Elements)》《伪阿格里帕第四书(the Fourth Book of Pseudo￾Agrippa)》等文献,根本不存在他指控的亵渎内容。  

 

利维构建的黑魔法恐怖叙事深刻影响了A.E.韦特。韦特那本最初不幸命名为《黑魔法之书》的著作(后改名《仪式魔法全书》),延续了这种批判传统。这些学者因基督教背景,拒绝接受魔法书中涉及献祭、缚灵等元素,选择全盘否定而非尝试理解:  

 

这些曾被各地当局查禁焚烧的魔法书绝非无害之作。几乎每部著作都暗示可通过亵渎、谋杀、盗窃达成目的...任何疯狂邪恶到践行此道者,注定沉溺于虚妄幻象。(利维《超验魔法》P364) 

不幸的是,这魔法领域正如精灵的黄金——见不得理性之光。当用人类之眼审视,其悖论沦为笑谈,其灵药失效如泻剂,其咒文不过是死语言的残章...(韦特《仪式魔法全书》P18)  

在仪式占据核心地位的文化中,禁忌仪式的产生犹如织锦必然伴随背面扭曲的镜像。(基克霍弗《禁忌仪式》P13)  

 

如此语境下,魔法界同仁对魔典传统望而却步便不足为奇。不仅魔典,其他古老实践同样遭受着诸如此类的学术偏见。大量人类学著作仍以傲慢态度对待原始文化与神秘主义。当我们意识到韦特时代的普遍偏见,甚至能对其激烈言辞稍加谅解——直到近年,源自非洲的桑特里亚教、伏都教、帕罗玛雍贝等实践仍被归为“黑魔法”或过时迷信。

 

我认为当下学者的这种态度,只会阻碍现代神秘主义(尤其是实验魔法领域)的发展。正如前文所述,这些古老传统正是我们当代实践的源头活水。若未经理解便全盘否定,无异于主动放弃可资借鉴的珍贵魔法经验。  

 

直到亲身接触某个部落魔法体系中的神秘主义哲学,我才真正领悟此理。这与我开始系统研习中世纪魔法书、准备进行数月魔法仪式的时期恰好重合。机缘巧合下,我有幸结识一位精通两种非洲传统——桑特里亚教(Santeria)及其分支帕罗·玛雍贝(Palo Mayombe)——的祭司。生平首次,我得以与一位不以西方赫尔墨斯传统视角看待事物的资深魔法师深入交流。  

 

【译者注】桑特里亚教(Santeria)和帕罗·玛雍贝(Palo Mayombe)是两种源自非洲宗教传统的美洲宗教体系,它们在非洲奴隶被带到美洲后逐渐发展并融入了基督教元素。

■桑特里亚教(Santeria)起源于西非的约鲁巴地区,结合了基督教的元素,它主要在古巴、波多黎各和美国的拉丁裔社区中流行,其核心是崇拜奥里沙(Orishas),这些神祇与自然元素和祖先精神相关, 宗教仪式包括动物献祭、舞蹈、唱诵和使用水银等物品。

■帕罗·玛雍贝(Palo Mayombe)起源于中非刚果盆地的宗教传统,由非洲奴隶带到美洲后逐渐发展,它与桑特里亚教不同,保留了更多的原始非洲宗教特征,其核心是崇拜自然力量和祖先精神,这些被称为“姆蓬戈”(Mpungos),其宗教仪式的核心是“恩冈加”(Nganga),一种装有树枝、人骨、土壤和其他强力物品的圣物。恩冈加被认为是一个有生命的实体,可以与其中的灵体沟通。

 

他的魔法实践简单直接(某种意义上),建立在笃信神灵真实存在的世界观之上。他从不谈论“神形附体(assuming godforms)”或荣格心理学,也不涉及“自我意识探索”。简言之,他的认知体系与我此前所学截然不同。我每日花费数小时聆听他讲述传统仪轨,并与自身所学相互印证。  

 

【译者注】神形附体(Assuming Godforms)是一种在西方神秘主义和魔法实践中常见的技术,特别是在黄金黎明会(Golden Dawn)等体系中。指通过冥想、可视化或其他仪式手段,将自己与某个神祇或神圣形象的能量和特质融合的过程,这种实践的核心在于通过与神祇的“合一”,唤醒内在的潜能和智慧。

 

初期,我只是如饥似渴地汲取这位非入会者能透露的每丝讯息。后来,当一位至亲决定加入其帕罗·玛雍贝传统时,我得以亲睹大量仪式流程。若非对非洲神祇(奥里沙Orishas)缺乏感应,或早已投身其他修行,我或许也会追随其后。帕罗与桑特里亚体系皆具有惊人的完整性与力量感,远非现代重构主义运动所能企及。我深知自己正在接触的,是根植非洲“黑暗大陆”、传承数千年的部落萨满体系——这些活态传统,与那些自称源自非洲的中世纪魔法书实属同时代产物。  

 

桑特里亚教尤其显现出与魔典传统共通的近东文化基因(迦南、以色列、埃及、巴比伦等)。例如,桑特里亚女神圣雅玛雅(Yamaya)被称为“踏浪者(Walker Upon the Sea)”,象征海洋表层水波;而古迦南神话中的阿舍拉·巴特·亚米(Asherah bat Yammi)女神同样以“海之贵妇(Lady of the Sea)”闻名,亦称“蹈海者(Treader Upon the Sea)”。  

 

桑特里亚与奥里沙神灵沟通的方式,亦与我了解的古代近东仪式惊人相似:神灵被召唤至物质载体(圣物、雕像等)中,由信徒供奉滋养。即便《圣经》传说中的神圣约柜,在我看来与眼前桑特里亚祭司的圣瓮也无本质区别。  

 

多数非洲源流信仰召唤精魂的方式,与魔典记载如出一辙:绘制灵体符印(sigil)、高声诵念真名、辅以舞蹈、鼓乐及圣器吸引注意。更有趣的线索在于,《哥耶提亚》中用于束缚灵体的铜器,与非洲部落将灵体禁锢于铁瓮(作为“使魔”)的传统遥相呼应。若此类实践确由非洲经中东传入欧洲,那么《哥耶提亚》关于所罗门王以铜铁容器驱使使魔的记载,或许并非全然虚构——正如耶和华栖居约柜的传说。  

 

当我购得阿格里帕《三书》时,更多相似性浮出水面。其第一卷论自然魔法,第三卷论宗教修持,竟与非洲古老实践高度契合。(第二卷涉及犹太数字秘法的内容则更具西方特色。)最震撼的发现来自仪式实践:桑特里亚的"奥查仪式"(Ocha,建立人类与守护奥里沙的联结)与中世纪魔法书程序在细节上几乎完美对应。  

 

本书虽无法详述所有相似点,但已有迹象表明非洲信仰与中世纪魔法书可能存在直接关联。尽管现有证据尚不确凿,却足以开辟全新研究领域。随着现代神秘学界摒弃对非裔古巴信仰的偏见,我们正发现与自身修行血脉相连的崭新谱系。  

 

对我而言,这彻底打开了新视界。那些晦涩的中世纪魔法书文本,竟能通过桑特里亚祭司的口传阐释获得解密——正如古代魔法书作者对其门徒的口授心传。正是这种跨传统的对话,使我的中世纪魔法实践得以实现,并最终获得成功。  

 

无论桑特里亚是否与所罗门系魔法或阿格里帕体系存在历史关联,它确证了部落萨满教的普遍基因。从美洲原住民萨满、伏都教、苏菲主义,到犹太教、伊斯兰教与基督教中的隐秘传统,某些核心要素始终在场。这些要素既活跃于魔法书传统,却在我此前所学中集体缺席。最终我不得不承认:魔典所记载的,正是萨满教在中世纪欧洲至暗时刻的隐秘存续。

 

1. 萨满教

要证明我的核心论点——魔法书本质上是萨满教现象的延续——首先需要厘清“萨满教”的定义。让我们暂时搁置魔法书话题,审视学界对萨满教及其文化的研究。  

 

米尔恰·伊利亚德(Mircea Eliade)的《萨满教:古老的入迷术》是该领域权威著作。书中系统阐述了萨满实践的基本要素(从圣召、启蒙到服饰与神鼓的象征),并横跨西伯利亚、美洲、远东、非洲等全球案例。这部启蒙之作为我们提供了重要参照。  

 

【译者注】如果您对萨满教感兴趣,《萨满教: 古老的入迷术》会是很推荐的一本书,国内已经引进出版了,很容易就能买到,唯一不足便是本书略微存在几处翻译问题,不过无伤大雅。

 

严格来说,“萨满”(shaman)一词源自通古斯语“saman”,经俄语进入英语体系。19世纪学界曾认为其词源与巴利语“samana”(梵语“sramana”,修行者)相关,吐火罗语“samane”(佛教僧侣)与粟特语“smn”(saman)的近似词汇也暗示印度起源的可能。但无论词源如何,近百年间该术语已被泛用于指代全球各地(原始或都市文明中)类似的灵性实践者。萨满被定义为:巫师、医者、亡灵引渡人、神秘主义者、诗人,甚至(在早期文明中)祭司。  

 

这仅是基础定义,我们更需关注萨满日常修行的细节,以探寻其与中世纪魔法书巫师的关联。伊利亚德在书中多处深化定义:萨满是能与灵界建立联系的人类,可驱使亡灵、恶魔与自然精魂而不受其害;通过出神状态获得魔法飞行能力,上达天界、下探冥府、掌控火焰;其灵性体验具象化至可与实体面对面交流。尽管萨满只能有限度地控制某些灵体,但这些特质已与魔法书记载的仪式产生强烈共鸣。  

 

另一个关键点是古代北极、西伯利亚与中亚萨满信仰的共性:皆崇拜至高天父神——其名常直译为“天空”或“天堂”,拥有“至高”“光明”等属性。这位天父派遣多位“子嗣”或“信使”(通常为七或九位)管理下层天界,直接守护人间。这些描述令人自然联想到魔法书中的宇宙观与召唤对象。值得注意的是,犹太-基督教信仰中的“上帝之子”(《创世记》6章)与“天使”(希腊语“Angelos”即信使)概念,本质上承袭了萨满教“主神派遣次级神灵治理人间”的原始架构。  

 

天父神的演变轨迹也颇具启示。与中世纪教会宣扬的全知愤怒之神不同,古代天父往往超然世外。随着文明演进,这位创世神逐渐退居神话背景,由活跃于人间的子嗣神取代——这正是多神教文献中常见的神系结构。以两河文明为例:苏美尔时期,天父安(An)与地母基(Ki)结合诞生大气之神恩利尔(Enlil);至巴比伦时代,恩利尔让位于地界之主恩基(Enki),而后者最终也被马尔杜克等新生代神祇取代。埃及的演变同样典型:前文字时代的公羊神阿蒙(Amon)逐渐隐退为“隐秘者”,太阳神拉(Re)与创世神普塔(Ptah)先后掌权,最终奥西里斯信仰兴起,诸神退居天界遥治人间。  

 

这种“至高神隐退”模式甚至可见于犹太-基督教体系:旧约中直接干预人间的雅威,在新约中通过耶稣基督显现,而后在新教改革中进一步抽象化。回归萨满文化,我们发现萨满承担着与天父沟通的特殊使命。唯有掌握通天之术的萨满,能在部落遭遇饥荒瘟疫时,穿越重重天界献祭请愿——这与魔法书中巫师通过复杂仪式召唤天使求解困境的实践形成镜像。

 

【译者注】雅威(Yahweh)是《圣经》旧约中以色列人对造物主、最高主宰、天主、上帝的称呼,由四个希伯来子音字母“YHWH”拼写而成。由于希伯来语早期没有元音字母,其读音不可确知。中世纪后,人们在其基础上插入猜想的元音,形成了“Jehovah”(耶和华)的读法。天主教的翻译通常使用“雅威”的音译。

 

萨满实践的核心标志,正是这种穿梭天界与冥界、与神灵直接交涉的能力。作为医者,萨满固然通晓草药与推拿之术,但这些技艺并非其专属——部落成员大多能自行处理日常病痛。唯有当常规手段失效,人们才会求助于萨满施展真正的魔法。在原始认知中,死亡源于灵魂离体:或被怨灵掳走,或自行迷失。任何致命疾病的本质都是灵魂的长期缺席。萨满的使命,即通过出神状态进入冥界,寻回迷失灵魂,使其重归肉身。  

 

许多读者或会联想到希腊的“俄耳甫斯神话”:琴师俄耳甫斯为救亡妻欧律狄刻深入冥府,以琴声感动冥后,获准带妻子灵魂重返人间,却因途中回眸一瞥功亏一篑。这类“寻魂失败”的母题遍布全球神话,而部落萨满的职责正是避免此类失误——他们能将灵魂握于掌心或封入神鼓,待意识回归后直接注入病患体内。  

 

这种治疗技艺与萨满作为“亡灵引渡人”的角色密不可分。原始观念认为,死亡对灵魂而言是极具创伤的迷失过程,亡者常会徘徊故地。部落允许灵魂在葬礼仪式期间(通常数日至数周)留恋人世,通过特定仪式使其认知死亡事实。期限一至,萨满便需施展星体投射之术,引导亡灵穿越冥途。  

 

全球萨满关于冥途的记述惊人相似:跨越窄桥(或快速开阖的冥门)、躲避恶魔陷阱、向沿途神祇正确祈请等。这些经验最终被埃及祭司编入《亡灵书》(Pert Em Hru,“白日出行指南”)。此时仪式已简化为:为死者配备祭品与护符(包括《亡灵书》抄本),祭司无需亲赴冥界。藏传《中阴闻教得度经》更将功效归于经文诵读。伊利亚德将此类演变称为萨满教的“衰变”。  

 

真正的部落萨满必须熟稔冥途,这构成其启蒙仪式的核心。准萨满往往被恶魔强行拖入冥界,经历肢解与重组——每个器官经净化强化后,重组之躯将超越凡胎。古埃及奥西里斯神话正是此过程的投射:被赛特分尸的冥王经伊西斯与透特重组后,终获神性重生。这种“分解-重构”(Solve et Coagula)的灵性炼金术,至今存续于赫尔墨斯体系的启蒙仪式中:候选人被分解为四大元素,净化后重组为“超人类”存在。  

 

萨满启蒙的独特性在于其与疗愈使命的深度绑定。实施肢解的恶魔常对应特定病痛(如《所罗门遗训》记载的掌疾之魔)。当恶魔将强化后的肢体归还准萨满,实则是赋予其治愈该疾病(及控制该恶魔)的能力。这种“象征性罹患百病”的启蒙,与现代心理治疗师需亲历创伤方能有效助人的原理异曲同工。  

 

值得注意的是,萨满圣召多具强迫性。部落守护灵自童年便遴选心理特质特殊者(如癫痫、精神分裂倾向者),通过重病或濒死体验宣告其天命。准萨满面临残酷抉择:接受冥界启蒙,或拒绝并陷入癫狂而死。伊利亚德指出,萨满能自主控制“神圣疯癫”状态(如癫痫发作),这种不稳定性正是通灵的关键。在原始语境中,具备通灵体质却未受训者,终将在灵界感知与现世认知的撕扯中崩溃——萨满启蒙实为求生之道。  

 

萨满魔法的另一特质是知识源自灵体传授。伊利亚德强调,所有萨满教派皆有其守护灵体系。学者鲁道夫·拉曼指出:萨满实践的本质即与守护灵建立联系,后者通过附体授予知识、魔法力量及统御低阶灵体的权能。新晋萨满通过与“守护天使”的联结获得萨满技艺,其使魔(自然精魂)亦参与教学——甚至在死亡-重生的启蒙剧痛中,恶魔本身即是导师。

 

由资深导师(通常为父亲或祖父等家族成员)传授给新晋萨满的知识通常被视为次要内容,唯有在神灵发出召唤并传达旨意后,这些传承才会启动。即便在萨满圣召属于世袭而非随机选择的情况下,传承的核心仍在于使魔从导师向学徒的转移。这些灵体必须通过出神状态或梦境授予,或作为试炼的一部分主动寻求。

 

部落萨满启蒙的其他方面可能会引起魔典研究者的兴趣。伊利亚德指出,神秘启蒙的普遍要素包括圣召、退隐独修、师从导师、获得使魔、仪式性死亡与重生,甚至掌握秘语。目前尚未讨论的只有退隐独修与获取某种“秘语”。

 

独修通常伴随着最初的圣召,表现为准萨满患病或遭遇创伤经历。其他形式还包括美洲原住民的幻象追寻,或著名的隐修士先知(hermit-prophet)形象。后文将看到,魔典对独修概念多有强调。

 

萨满的秘语是现代魔法语言(magickal languages)的前身,但其原始形态更接近鸟兽的语言与鸣叫。萨满进行神秘飞行时,常伴有禽鸟啼鸣与羽饰穿戴。这种语言多在退隐期与死亡-重生启蒙中习得,自然由守护灵(tutelary spirits)与使魔(Familiar spirits)直接传授。

 

【译者注】萨满神秘飞行是萨满文化中一个重要的神秘现象和仪式象征,主要体现在萨满通过精神或灵魂的“飞行”与神灵沟通,在萨满文化中,飞行通常象征着萨满的灵魂脱离肉体,进入超自然世界进行旅行。这种旅行可以是上天、入地或进入阴间,目的是与神灵沟通、寻找失魂或解决部落面临的危机方式。萨满的“飞行”通常通过进入迷幻状态实现。这种状态可能通过舞蹈、鼓乐或药物辅助来达成。在迷幻状态下,萨满的灵魂被认为能够脱离肉体,进入另一个世界。例如,古代萨满可能使用乌头等致幻植物来诱导昏迷状态,从而产生飞行的幻觉。

 

萨满的死亡也异于部落常规。鲜为人知的是,“天堂”(heaven)的原始概念并非善者死后归宿——绝大多数人类灵魂(至少部分)会沉入冥界(underworld)。这个充满黑暗与倦怠的领域虽不同于基督教地狱(Christian Hell),设有善者乐土与恶者刑区,但只要在世亲属定期献祭供养,灵魂仍可安度冥界。随葬物品、工具、文书、护符(talismans)等也被认为可供亡灵在彼岸使用——早期埃及墓葬便是明证。

 

萨满的死亡之旅则截然不同。需知他们早已在启蒙中经历象征性死亡,成功穿越冥界并复活重生。此后职业生涯中,他们不仅定期造访幽冥,更常飞升诸天(celestial flights into various heavens)。因此肉身死亡后,冥界自然无力禁锢其灵魂。伊利亚德再举数例:萨凯族(Sakai)萨满死后遗体留于屋内不予埋葬;贾昆族(Jakun)祭司(poyang)遗体高悬平台,灵魂升入天界而非如常人般经墓穴沉入冥府;肯塔塞芒族(Kenta Semang)的普特巫(puteu)下葬时头颅外露,灵魂东向朝阳之地飞升而非西沉。这些习俗表明萨满被视为享有“特权存在”。

 

为说明此点,容我提及现代人多少有所了解的题材。我们这代人经历过希腊罗马神话热潮,从角色扮演游戏到《诸神之战》等好莱坞电影皆有体现。若未接触这些,或许读过伊迪丝·汉密尔顿的《神话:永恒的神与英雄传说(Mythology: Timeless Tales of Gods and Heroes)》,或了解十二星座背后的传说。这些传说将夜空中星座视为神灵、英雄、圣贤与神兽(mythical creatures,如飞马佩加索斯/Pegasus)之魂,好莱坞电影也常以主角升入星界收尾。鲜为人知的是,这种世界观并非希腊独有,实为前现代全球普遍认知。

 

首先,唯萨满能在生前死后穿梭天界。他们临终飞升星界,位列“天选者”。早期圣经文献记载天堂仅容先知与少数“特选者”;直至文艺复兴时期,天主教会仍仅将圣徒置于天使之列。当凡人升华为天界存在,即被视为近乎神明。事实上,全球神话中不乏神灵原为经宗教狂喜(religious rapture)或死亡/重生(death/resurrection)升天之人。

2月23日 发布于四川
全部评论 2条
按时间排序

还没有评论

7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