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登小队》系列战报（1）：训练

 

林地边缘的营地并不宽敞，几顶帐篷钉在松软的泥地上，篝火熄灭后只留一圈被烧焦的石头。早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几匹战马在营地边缘不安地喷着鼻息，泥土上是一串混杂的脚印与爪痕。

帕甫洛夫站在一张临时搭建的木架前，看着摆放整齐的作战物资：魔法支援包、三支制式战斗法师法杖，还有一具盖着黑布的铁笼。

“谁昨晚把这块布丢过来的？”他不耐烦的问。

“我，”屠格涅夫抬起头，一边擦拭自己的魔杖一边含糊地说，“它盯得我睡不着……眼睛亮得像煤油灯。”

“它没眼皮，”科沃斯·暗鸦笑了起立，一边打磨着自己的长剑，“盯谁都一样。”

帕甫洛夫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掀开了那层黑布。

笼子里的被遗忘者立刻发出一声模糊而恶意的嘶吼与咒骂。它身上只剩下残破的碎布，一条手臂被铐住，另一条已经断裂。嘴被铁环锁着，腐烂的舌头像一条死蛇挂在唇角，烙铁的痕迹赫然烫在脖颈侧边，发着幽幽的红光。

“今早还咬笼子。”莱恩·约翰逊啧了一声，走过来低头看它，“像条疯狗。”

“疯狗至少知道怕火。”科沃斯拿出火镰，在指尖打出一小团跳动的火焰，故意靠近铁笼。被遗忘者猛地后缩，低吼变调，眼窝深处露出某种接近本能的惊惧。

屠格涅夫凑过来“你说他当初是个工匠？贵族？牧师？还是个在酒馆和人斗殴的屠夫？”

“它是个目标。”帕甫洛夫冷冷打断，“今天的任务不是让它讲它的前世，而是让它死在奔跑中。”

他俯下身，与笼中那具被遗忘者对视片刻。

“你要跑得够快，”他说，“否则我们会觉得很无聊。”

“而且无聊的时候——”莱恩用符文剑戳了戳笼子，“我准头会变差。”

“别提前浪费精力。”帕甫洛夫站起身，转向其他人，“一小时后，***起。摩根升空，我们进入密林，验证新一批环境干扰结界的实战效果。”

“那这家伙，”屠格涅夫指着被遗忘者，“报告需要啊怎么写？”

 

 

“它能撑多久，报告就能写得多长。”帕甫洛夫说。

林子像一片潮*的肺叶，安伯米尔的风吹不进去。雨刚停不久，泥浆满地，松针和腐叶混杂着**与死气。

“放了他。”

短促一声命令。两个穿着皮甲的卫兵推开铁门，将那具被遗忘者拖出来。他已经没有完整的皮肤了，肩膀上钉着一枚赤红烙铁，那是这次“猎杀训练”的标记，像一只发臭的灯笼。

“你有一小时。”帕甫洛夫中尉冷冷地说，“跑。”

那东西看了他一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低吼。它只是动了，踉踉跄跄地，拖着腿冲进林子，像狗一样扑进荆棘和灌木之间。

它知道会被追杀，但它还是跑了。

没人动。训练规定：一小时。

 

“点火。”

一小时后，德米特里·尤登尼奇·让·屠格涅夫下士举起信号筒，嘴里念着低语咒语，一道火红色的***划破天际，仿佛在对灰色的天空投掷一声宣言。

它在天顶炸开，像一颗流血的太阳。

安伯米尔郊外，一架停在泥地上的双翼侦察机轰然震动。

摩根·黑箭戴着破旧的防风镜，叼着冷掉的烟头，启动了飞机引擎。它发出一阵锈迹斑斑的咆哮声，像什么巨兽在咳血。

飞机猛然前冲，溅起大片泥水。摩根眼角抽搐，他死死盯着前方那棵挡路的松树。

“动起来啊，老家伙。”他嘀咕。

在距离树干不到十尺的地方，侦察机终于抬头，一跃而起，擦着树冠飞进低空，发动机冒出一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焦油味。地面上的小队已在整装。帕甫洛夫中尉披着紫灰色短斗篷，站在小丘上仰望天空。他的眼神冷静，像石头。

 

 

“摩根升空了。”他轻声说。

“他要是掉下来，咱就真成了盲人猎手。”科沃斯·暗鸦军士长走到他身旁，笑得像只老乌鸦，“不过……这片林子，我闭着眼也能读懂。”

帕甫洛夫没理他。他看着摩根的飞机在天空中画圈，时而低飞，时而调头，如同一只猎鹰在找落单的猎物。

“看清楚了。”帕甫洛夫缓缓说。

摩根的侦察机此刻在林子的东南方向缓缓盘旋，绕了两圈，迟迟不离去。

“目标就在那片林里。”

“明白。”莱恩·约翰逊中士已经攥紧符文剑，法术回路在他掌心发出嗡鸣。他是火力支援，习惯从后方给予致命一击。

“那是下风口。”暗鸦军士长皱了皱眉，“臭味顺风飘过来了。尸臭、腐疫、还有烙印残渣的焦味。”

“追猎阵形。”帕甫洛夫下令，“我居中，莱恩居后。暗鸦负责两翼支援，屠格涅夫跟上，负责标记与警戒。”

“……又是我最后？”屠格涅夫喘着气抱起支援箱，鞋子已经陷进泥里，“我真是该去修传送阵的……”

“你想升职？那就别掉队。”科沃斯咧嘴，“前面尸体的装备可比你完整。”

他们动了，像一柄缓慢而精准的箭矢，射向盘旋侦察机的方向。

森林越来越密，摩根的飞机已无法继续低飞。他被迫拉高，向西调头，吐出更多烟雾。

但他的飞行已经完成任务。

猎物的位置被确认。

 

 

地面小队越过一段溪流，一处塌陷的腐木群后，帕甫洛夫停下了。

“在那里。”他说。

那具被遗忘者正缩在一处掩体后喘息，或许是模仿生者的喘息。它的眼窝深陷，标记还在冒烟，像是在等待最终裁决。

帕甫洛夫缓步上前。他没有拔出武器，也没有念咒。

他只是看着那东西。

“跑得不错。”他低声说，“但你的训练，到此为止了。”

 

 

帕甫洛夫手中法术奥术弹幕瞬间点亮。

可就在奥术能量即将倾泻的刹那，那具瘦骨嶙峋的被遗忘者忽然动了——不是逃跑，而是猛然跃起，如蜘蛛般扑向奥能轨迹的后方。

“撤开！”暗鸦刚叫出声，！它浑身缠绕着灰色的缎带，扑向后排的莱恩·约翰逊和屠格涅夫！

“干***！”莱恩怒骂，强行用符文剑激发未完成的火咒，一道扭曲的火线在空中打偏。

被遗忘者扑到了他面前，莱恩倒下时，手臂对的护甲被撕开，鲜血喷洒而出。

屠格涅夫像只吓坏的野兔一样大叫着躲避，却被一拳头打翻在地，身后的支援箱发出痛苦的撞击声。他翻滚、喘息，从怀里摸出一枚破旧的护符。

“帕甫洛夫！”暗鸦嘶吼，同时一剑击中扑来的被遗忘者，但肩头已被利爪划开。

帕甫洛夫咬牙。他没有吟咒。

他直接冲上去。

这不是魔法学院里的实战演练，而是猎杀。

他抽出法杖，脚步滑出泥洼，一掌压在正准备逃脱的被遗忘者胸口。符文激活，紫色的奥术网瞬间展开，锁住目标动弹不得。

“……够了。”

他轻声说，像是在结束一段梦魇。

法杖顺势穿透那具被遗忘者头颅——是纯粹的意志控制，它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像灯芯被人拧灭。

 

 

被遗忘者的身躯颤了颤，失去了第二次生命。

帕甫洛夫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看向地上的莱恩。

后者倒在一片泥水中，脸色苍白，眼神尚存，帕甫洛夫跪下查看伤口，远处，飞机还在低空摇晃。

“屠格涅夫！”他喊。

“我……我活着！”屠格涅夫从一堆烂木头后爬起来，满脸都是*泥，哆嗦着举起手，“我有一瓶应急的——药水！”

 

 

“过来处理伤口。暗鸦，你带人清理现场。”帕甫洛夫站起，声音低沉，“我们要把这个地方烧干净。”

他望着那具的被遗忘者残骸，心里忽然泛起一丝迟钝的反感。天边，摩根的飞机开始缓缓降落，拖着一道浓烟与螺旋声，仿佛它也跑完了这场疲惫的训练，雨又开始落下了，落在泥里，也落在几双沉默的靴子上。